头疼。
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把楔子，正被人用重锤狠狠楔入颅骨深处，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会带来一阵撕裂般的震荡。
林墨的眼皮猛地弹开。
视野里没有熟悉的天花板，没有那盏温馨的暖黄色吊灯，只有一片晃眼的暗绿色铁皮，带着陈旧的铁锈味。
“哐当……哐当……”
规律的震动从身下传来，沿着脊椎一路攀升，直冲脑髓。
混杂着汗臭、劣质烟草和食物发酵的复杂气味，野蛮地灌入鼻腔。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的高声谈笑，女人的窃窃私语，像一锅煮沸的杂烩，在他的耳边轰鸣。
这不是他的公寓。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茫然地扫视四周。
车窗外，是大片大片飞速倒退的灰黄色田野。车厢内，拥挤的人群穿着千篇一律的蓝色、灰色粗布衣裳，一张张面孔上带着属于某个特定年代的质朴，以及一种被生活碾压过的疲惫。
拍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触感、气味、声音……一切都真实得让他心头发紧。
他明明记得，昨天，他刚刚在“中华厨王”的决赛上，以一道失传的“开水白菜”技惊四座，夺下金奖。晚上庆功宴，被几个老友灌多了，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却感到右臂传来一阵温热的压力。
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约莫八九岁的年纪，梳着两个羊角辫，洗得发白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那张小脸上残留的泪痕，让人没来由地心头一软。
就在林墨脑中一片混沌之时，一个尖酸刻薄、满是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对面的铺位上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何雨水吗？怎么还哭鼻子呢？是不是想你那个跟寡妇跑了的爹了？”
“别想啦，你爹早就不要你们了，往后啊，你们兄妹俩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一股子算计和精明。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那张脸，赫然是四合院里的贾东旭。
何雨水被这刺耳的声音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当看清贾东旭那张讨厌的脸时，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向林墨这边缩了缩，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你……你胡说！我爸才没有不要我们！”她的声音又细又弱，带着哭腔，毫无说服力。
贾东旭看到她这副模样，脸上的得意更盛。
他竟然直接从自己的铺位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林墨他们跟前，伸手指着他们兄妹俩躺着的卧铺，下巴抬得老高，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这卧铺给你们俩小屁孩睡纯属浪费，赶紧起来，让我和我朋友躺会儿。”
话音未落，他那只不干不净的手，就径直朝着何雨水的胳膊抓了过去，想把她从铺上拽起来。
“哇——”
何雨水被吓得失声痛哭。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墨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骨子里就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见不得孩子受半点委屈。更何况，这个小丫头似乎与他现在这具身体，有着无法割裂的联系。
贾东旭的嚣张和无耻，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炸药桶。
“我让你动她了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贾东旭的动作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那股力道，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
他惊愕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冲动和憨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何雨柱，你……你想干嘛？”
贾东旭的声音里透出了真实的慌乱。眼前的何雨柱，和以前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傻柱”，判若两人！
林墨，或者说，现在的何雨柱，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
他攥着贾东旭手腕的大手猛地发力，向外一拧！
“咔吧！”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脆响，在嘈杂的车厢内清晰可闻。
“啊——！”
贾东旭杀猪般的惨叫声紧随其后，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竟被硬生生掰脱了臼。
不等周围的乘客从惊愕中回过神，何雨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顺势抬起一脚，精准地踹在贾东旭的小腹上。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贾东旭整个人瞬间弓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对面的车厢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他捂着肚子和断掉的手腕，痛苦地翻滚、呻吟，涕泪横流。
整个车厢，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干脆利落的暴戾一幕惊得呆住了。
何雨柱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贾东旭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蠕动的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字一句地砸进贾东旭的耳朵里。
“贾东旭，我警告你。”
“从今天起，管好你那张臭嘴。”
“再敢招惹我们兄妹，下一次，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滚！”
最后一个字，如同寒冬里的冰锥。
贾东旭被何雨柱此刻的气势彻底吓破了胆，他甚至不敢再看那双眼睛，手脚并用地爬回了自己的座位，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再发出来。
何雨柱回到铺位，将还在抽泣的何雨水轻轻揽入怀中，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
“雨水别怕。”
“有哥在，以后谁也欺负不了咱们。”
他的声音放得极柔。
也就在这时，那股盘踞在脑中的剧痛猛然爆发，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何雨柱，十八岁，轧钢厂厨师何大清之子，人送外号“傻柱”……
妹妹何雨水，八岁……
父亲何大清，抛下兄妹二人，随保定一个姓白的寡妇私奔……
四合院，道貌岸然的一大爷易中海，官迷心窍的二大爷刘海中，算盘打得贼精的三大爷阎埠贵，楚楚可怜的白莲花秦淮茹，撒泼耍赖的贾张氏，阴险狡诈的许大茂……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如同电影快放，在他的脑海中疯狂闪过。
我……我竟然穿越成了傻柱？
林墨，不，现在的何雨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想起了原剧中傻柱那悲惨至极的结局：被秦淮茹一家当成血包，吸干了最后一丝价值；被一大爷易中海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后都没留下；最终，孤苦伶仃，冻死在冬日的桥洞之下。
凭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不甘，从他胸腔的最深处喷薄而出。
既然我林墨来了，成了何雨柱，那这个任人宰割、被人算计到死的傻柱，谁爱当谁当去！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哭累了，渐渐停止抽泣，沉沉睡去的妹妹。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从今天起，我的人生，我做主！
这满院的禽兽，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想算计我何雨柱？
那就准备好，付出血的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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