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汽笛声撕裂了天空,像是这个时代沉重的呼吸。
绿皮火车巨大的钢铁身躯带着震颤与轰鸣,缓缓停靠在四九城车站的站台。
何雨柱背着何雨水,小丫头睡得正沉,脑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均匀的呼吸喷出温热的气流。
他随着汹涌的人潮,一步步挤下车厢。
一股浓烈的煤烟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瞬间灌满了他的肺腑。
这就是五十年代的空气,粗粝,却充满了生命力。
他的目光扫过灰蒙蒙的天空,扫过站台上攒动的人头,扫过远处古旧的城楼轮廓。
陌生,又无比熟悉。
从这一刻起,他灵魂里的那个林墨必须彻底死去。
他是何雨柱。
是这个八岁小丫头在这世上唯一的哥哥,唯一的依靠。
“放心,傻柱。”
“你的妹妹,我会拼了命护好。”
“你的人生,我会活出一个天大的样来!”
何雨柱在心底,用最冰冷的意志,刻下了这句誓言。
几经辗转,兄妹俩终于站在了那个命运的漩涡中心——南锣鼓巷95号,红星四合院。
跨进院门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便从前院里迎了出来。
来人中等身材,肚子挺得像口小锅,脸上堆着一层僵硬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笑容。
“哟,柱子回来啦?”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官腔,视线在何雨柱身上一扫而过,便急切地朝他身后张望。
“怎么样,你爸他……跟你一道儿回来了?”
二大爷,刘海中。
一个官迷心窍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何雨柱眼底平静无波,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老东西哪里是关心他们兄妹,分明是嗅到了权力的腥味,急着来打探第一手情报。
何大清要是真的一去不回,这院里管事大爷的权力格局就要变天。
他这个二大爷,说话的分量立刻就能压过一大爷一头。
换做以前那个头脑简单的傻柱,恐怕三两句话就被这老狐狸套个底掉,甚至还会被他那副“我是为你好”的虚伪架子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惜,现在的何雨柱,内里装着一个成人的灵魂。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平淡得像一杯凉白开。
“二大爷,我爸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就不劳您替他操心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软钉子,直接把刘海中钉在了原地。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这傻柱子,出去一趟,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滴水不漏,还带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疏离感。
他喉咙里干咳了两声,强行把场子找回来,重新端起管事大爷的架子,双手往身后一背。
“柱子,怎么跟你二大爷说话呢?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兄妹俩吗?”
“你爸不在家,院里的大小事务,就得我们这些当大爷的多费心。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二大爷给你做主!”
何雨柱心里冷笑。
这官瘾,真是病入膏肓了。
“二大爷,看您这么为院里的大小事殚精竭虑,真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啊。”
何雨柱的语气突然变得“诚恳”起来。
“等将来一大爷退了,这偌大的院子,可不就得您来挑大梁?您可千万得保重好身体,别累着。”
这番话,像是一块裹着蜜糖的烙铁,烫得刘海中浑身舒坦,又觉得哪哪儿都别扭。
说他能挑大梁,这话听着受用。
可这味儿不对啊!
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他早就对一大爷的位置垂涎三尺!
刘海中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下一句该怎么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雨柱背着妹妹,头也不回,径直穿过前院,走向了中院的家门。
“哼,傻柱子……”
刘海中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直到那扇门被关上,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悻悻的嘀咕。
“几天不见,嘴皮子倒是学利索了!”
回到自家那两间正房,屋里光线有些昏暗。
何雨柱的动作却很轻,他小心翼翼地将何雨水放到床上,拉过一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薄被子,盖在妹妹身上。
看着小丫头恬静安详的睡颜,她的小脸在睡梦中还带着一丝红扑扑的颜色,何雨柱心底最深处的那片地方,变得无比柔软。
安顿好妹妹,他这才站直身体,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他将要生活很久的家。
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掉了漆的椅子,一个靠墙的旧柜子。
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没有积灰。
他走到床边,凭借着原身模糊的记忆,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
“咔哒”一声,箱子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大团结,他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块钱。
在这个工人月薪普遍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堪称一笔巨款。
钱的下面,压着一张红星轧钢厂食堂的招工介绍信。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指名让其子何雨柱,接替何大清的厨师岗位。
“这老爹……”
何雨柱捏着那张决定了他未来饭碗的介绍信,心里嘀咕了一句。
“跑路之前,总算还干了件人事。”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箱底最后一封信时,他的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信封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没有署名。
他抽出来,信纸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仿佛是在极度匆忙和不安的状态下写下的。
是何大清的亲笔。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些让他照顾好妹妹,凡事忍让,不要惹是生非的寻常嘱托。
何雨柱的目光一行行扫过,直到信的末尾。
那里,有一句用墨极重、几乎要划破纸背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的眼里。
“院里不太平,有人盯着咱们家,凡事留个心眼,尤其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何雨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一大爷,易中海!
那个在原著里,把PUA玩到了极致的伪君子!
那个一口一个“柱子”,满嘴仁义道德,却背地里一步步算计着让他断子绝孙,好心安理得霸占他房子,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的绝户高手!
这封信……
难道是何大清那个老狐狸,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给自己留下最后的警告?
何雨柱的手指微微收紧,信纸被他捏得起了褶皱。
他小心地将信重新折好,放回箱底,盖上了盖子。
看来,这个四合院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还要浑浊。
他的新生,注定要在刀光剑影里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他并不畏惧。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满院子的牛鬼蛇神,到底准备了多少精彩的戏码来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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