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在四合院里成了好几天的饭后谈资。
她捂着脸跑回贾家,哭声隔着墙都能渗出来,带着一股子委屈和不甘。
贾东旭在屋里听得心烦意乱,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何雨柱那天动手时眼里的那股子狠劲,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但凡升起一点找麻烦的念头,就浑身发怵。
最后,这口气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贾家的门,一连几天都关得严严实实。
这件事,就这么被院里呼啸的北风吹散了,了无痕迹。
日子一晃,院墙上的积雪化了又结,结了又化。
街道办的风声传了下来,要评选“先进四合院”。
这四个字,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一大爷易中海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
他的威信,自从上次被何雨柱当众打脸后,就松动得厉害。
他迫切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重新站回院子中央,享受所有人敬畏目光的机会。
“先进四合院”的牌子,就是最好的台阶。
于是,熟悉的铜锣声再次在院里响起,召集了全院大会。
天色擦黑,各家各户的煤油灯光在窗户上摇曳,人们呵着白气,聚拢在院子中央。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站在那块熟悉的空地上,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领导气派。
“各位街坊,咱们院要评先进了!这不光是院里的荣誉,更是咱们每一个住户的脸面!”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冻得发红的脸,继续拔高了音调。
“为了提升咱们大院的整体形象,为了让大家伙儿都过上更方便的日子,我提议,咱们全院集资,购买一台洗衣机!作为咱们四合院的‘集体财产’,大家说,好不好?”
洗衣机?
这三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人群里立刻泛起了涟漪。
那可是稀罕物件,整个轧钢厂都没几台,只有在画报上才能看见。
邻居们的眼睛里,瞬间就亮起了光,好奇、羡慕、还有一丝贪婪。
易中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情绪,心中暗自得意,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他趁热打铁,伸手指了指中院的水池方向。
“这洗衣机买回来,就放在中院的水池子旁边,那里地方宽敞,接水排水都方便。”
他顿了顿,话锋不经意地一转,补充道。
“我看了一下,就放在离贾家最近的那个空位上,正好,不碍事。”
这话一出,站在人群后头的何雨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老东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兜兜转转,千算万算,最终的落点还是在他那个宝贝徒弟贾东旭身上。
洗衣机放在贾家门口,美其名曰“集体财产”,可谁用水最方便?谁能一天到晚看着?
时间一长,这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贾家的私人物品了?
到时候秦淮茹再出来哭诉几句,说她拉扯孩子不容易,洗全家的衣服辛苦,谁还好意思跟她抢?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易中海见大多数人都被“洗衣机”这个新玩意儿吸引,没人注意到他话里的陷阱,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硬壳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熟练地打开。
他的保留节目,要开场了。
“这买洗衣机是咱们院里的大事,是集体事业,得大家伙儿一起出钱出力!”
他挺直了腰杆,脸上写满了大公无私。
“我,易中海,作为一大爷,我先带个头!”
他用钢笔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高声宣布。
“我捐5块钱!”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他割下的是自己的肉。
院里的人一看一大爷都带头了,也不好意思干看着。
“我捐一块。”
“我……我捐五毛。”
众人你一毛我一角地往上凑,气氛倒是热烈,可本子上的数字却爬得异常缓慢,没一会儿,也就凑了十几块钱。
易中海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像鹰一样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何雨柱。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不容置疑的威严。
“柱子。”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你现在可是咱们院里工资最高的,一个月四十多块,还是厂里的食堂班长,这思想觉悟,也得比别人高一点嘛。”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则是把他架在火上。
“你看,这洗衣机买回来,是大家伙儿都能用的,你一个大小伙子,洗衣服也方便。为集体做贡献,你得多出点力,给大家做个表率!”
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商量的决断。
“这样吧,你就捐30块!”
三十块!
这三个字砸下来,院里顿时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哪里是捐款,这简直就是明火执仗地抢劫!
一台海鸥牌洗衣机,市面价也就一百二十块钱左右,何雨柱一个人就要出将近三分之一。
这笔钱,都够一个普通工人两个多月的开销了。
何雨柱看着易中海那张道貌岸然、写满了“为了你好”的脸,心中冷笑连连。
他平静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一大爷,我不同意。”
话音落地,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没等易中-海那张涨红的脸彻底发作,何雨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一大爷,我觉得您刚才那番话说得特别对。”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让易中海准备发作的怒火都憋了一下。
“这洗衣机是集体财产,高收入的同志,确实应该多出点力,多做贡献。”
何雨柱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坦然地看着易中-海,声音也随之提高,确保院里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您看您,是咱们轧钢厂的八级钳工,技术大拿,一个月工资九十九块五,差五分钱就一百块了!”
“要说收入高,您才是在咱们整个大院里,当之无愧的最高收入者。我那点工资,在您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啊。”
何雨柱的话锋陡然一转,凌厉无比。
“所以要我说,这台洗衣机,干脆就由您个人出资购买,然后无私捐献给咱们大院!您是咱们院里的一大爷,又是收入最高的同志,这个表率,由您来做,那才是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他看着脸色开始发青的易中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您想啊,一大爷,这洗衣机一买,往院里一放,咱们大院评上‘先进四合院’的把握就更大了。到时候街道办的领导来视察,一看,嘿,这台洗衣机是咱们一大爷个人捐赠的!这功劳可都是您一个人的!”
“咱们全院的街坊邻居,上到八十老太太,下到几岁的小孩,谁不感谢您的无私奉献?谁不夸您一句高风亮节?您说,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何雨柱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他不仅把易中海的道德绑架原封不动地奉还,还给他戴上了一顶高到天上的帽子。
院里的邻居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全都亮了。
对啊!何雨柱说得太有道理了!
既然是谁官大谁钱多谁就该多出,那满院里还有谁比得过易中海?
与其大家凑那三瓜俩枣,不如让一大爷一个人全包了!反正东西是大家用,谁出钱不一样?
人群里立刻就有人开始起哄。
“就是啊,一大爷,柱子说得对!您就买了吧!”
“一大爷,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全院都感谢您!”
“对!我们都感谢您!”
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易中海,那眼神里的热切,仿佛他现在不点头,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易中海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脸上的血色褪尽,又猛地涨起,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下面是熊熊燃烧的舆论,烤得他浑身滚烫,无处遁形。
他精心设计的一场局,原本是想拿捏何雨柱,重塑威严,结果被对方三言两语就破得干干净净。
甚至,对方还反手把他自己给装了进去。
买?
那可是一百多块钱!他攒了多久的养老钱,怎么可能舍得!
不买?
他刚刚才说完的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岂不都成了放屁?他这张老脸,以后还怎么在院里立足?
他看着何雨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差点没背过气去。
最后,易中海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事……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再也待不下去,把笔记本往怀里一揣,黑着脸宣布散会。
一场轰轰烈烈的集资大会,再次以易中海的惨败而告终。
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仅一分钱没从何雨柱那里算计到,反而把自己变成了全院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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