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声音，在死寂的院落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质感。
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一张老脸血色尽褪。他一生都在维护这个院子的规矩，维护他作为一大爷的体面，可今天，这两样东西，被许大茂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个粉碎。他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些什么，可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破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刘海中的官瘾，在许大茂那双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也熄了火。他端着茶缸子的手，停在半空，眼神躲闪，不敢再去看那个坐在小马扎上，却比他更有官威的年轻人。
阎埠贵更是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悔意，今天这浑水，他就不该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打破了僵局。
“许大茂！”
是傻柱！
他通红着一双眼，像一头发了狂的公牛。秦淮茹正费力地想把地上呻吟的贾张氏扶起来，那痛苦的呻吟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傻柱的心上。而许大茂那副居高临下，审判众生的姿态，更是让他胸中的怒火，烧穿了理智的最后一层屏障。
他护了一辈子的贾家，他敬了一辈子的一大爷，他横行霸道的四合院，今天，全被许大茂一个人给掀了！
“我操你姥姥！”傻柱的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唾沫星子喷出老远，那蒲扇大的手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朝着许大茂就猛冲过来。
他不管什么对错，也不管什么后果。
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张可恨的脸，砸个稀巴烂！
秦淮茹惊呼一声“柱子！”，却哪里拉得住他。院里的邻居们吓得纷纷后退，生怕被这头暴怒的狮子波及。
易中海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柱子，住手！”
可他的话，在此刻的傻柱耳中，跟蚊子叫没什么两样。
眼看着傻柱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冲到面前，许大茂却依旧稳稳地坐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穿过沸腾的空气，精准地锁定了傻柱的眼睛。
然后，他开口了。
“何雨柱。”
他叫了他的大名。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的宣判。
傻柱前冲的势头，竟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许大茂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一字一字，往傻柱心窝里最痛的地方钻。
“你一个，连爹妈都不要，扔在四合院里自生自灭的野种。”
“也敢在我许大茂面前，龇牙叫唤？”
轰！
这句话，比一百个耳光抽在脸上，还要响亮，还要狠毒！
傻柱的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呆立在当场。
野种。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伤疤，最深的隐痛！他父亲跟着一个寡妇跑了，他母亲早逝，他从小就在院里吃百家饭长大。他可以跟人打架，可以被人骂傻，却最恨别人提他的身世！
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可怕的死寂。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许大茂，是真疯了！这话也敢当众说出口？这是要跟傻柱不死不休啊！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太毒了，这话太毒了！
秦淮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看着呆立在那里的傻柱，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对傻柱的杀伤力有多大。
傻柱的眼睛，在短短几秒钟内，从暴怒的红色，变成了茫然的灰色，最后，又被一种毁灭性的血红所取代。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大茂却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就是要用最残忍的方式，一次性，把这个男人的所有尊严和骄傲，彻底碾碎。
他的目光，从傻柱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旁边手足无措的秦淮茹身上。
“怎么？心疼了？”
许大茂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秦淮茹听来，如同鬼魅。
“你接济她秦淮茹，把自己的工资，厂里带回来的饭菜，都跟流水似的往她家搬。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
“你当全院的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
“何雨柱，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对她秦淮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是邻里互助，还是惦记着她是个寡妇，想钻她家的被窝啊？”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傻柱和秦淮茹之间那层早已千疮百孔，却谁也不敢捅破的窗户纸，彻底划开！
血淋淋的，不留一丝情面！
“啊！”秦淮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咬着嘴唇，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她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实质的针，刺得她体无完肤。
完了。
全完了。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傻柱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许大茂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将他的世界砸得支离破碎。
羞辱，愤怒，还有那点被当众揭穿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思的龌龊心思，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洪流，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你……你……”他指着许大茂，手臂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许大茂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我什么我？”
他走上前，一步，一步，逼近傻柱。
“你不是护着她们孤儿寡母吗？你不是觉得自己特爷们儿，特仗义吗？”
“现在，她们一个摔在地上跟狗啃屎一样，一个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你这个爷们儿，除了会挥拳头，还会干什么？”
“你想让我给她们道歉？”
许大茂的声音，突然拔高，如同平地起惊雷！
“行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傻柱的鼻尖上。
“你，何雨柱，现在，就在这儿，给我跪下！”
“磕三个响头！”
“再恭恭敬敬地，叫我三声‘茂爷’！”
“只要你做到了，我许大茂，就当着全院的面，给她们赔礼道歉！”
“怎么样？我这个条件，够意思吧？”
跪下！
磕头！
叫爷！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狠狠地砸进了院里每个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疯了。
这个世界，彻底颠覆了。
许大茂，竟然要傻柱，这个院里的一霸，跪下叫他爷爷？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宣告一个新的秩序。
在这个院里，他许大茂的规矩，才是规矩！
易中海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他完了，他这个一大爷，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傻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任何神采，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疯狂的血红。
他不再是何雨柱，不再是傻柱，他变成了一头，只剩下毁灭本能的野兽。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许大茂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
他要撕碎他！
他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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