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之所以束手无策,是因为他们的认知完全被高热所局限了,他们用寒凉药物清热,却不知这病的根源在于一种无形之毒。
现在已经确认病症了,可是这古代没有抗生素,没有办法输液!
沈书凝沉思片刻,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语速极快的说道:“圣上,贵妃娘娘所患并非寻常热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邪性入体,侵蚀皮肤的症状,此毒非常霸道,专毁肌肤,寻常的清热之法无异于抱薪救火,圣上可愿相信臣女一次?”
“你有几分把握?”皇帝攥紧手中玉珠,目光如刀。
“臣女愿以性命担保。”沈书凝抬头,眸光清亮:“若不能缓解娘娘急症,甘愿受任何处罚。”
“准。”
“去取温水,按一升水配三钱糖,一钱盐的比例配置,切记,宁淡勿浓!想方设法的味娘娘喝下,喝的越多越好。”
“立刻去太医馆,将所有的黄连,黄芩,黄柏取来,取三倍剂量,用急火煮,越浓越好。”
“去膳房取最纯净的蜂蜜,要没有开封的,涂在娘娘身上有红斑的地方,务必轻柔小心。”
沈书凝随手指了三个人让她们快速的进行着治病救人所需要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管不管用,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有着先进的医疗条件,所以她完全可以不用担忧。
但是在这个时代,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管管用不管用,都要试一试。
被指到的三人慌慌张张的跑出长春宫去找她交代的东西。
沈书凝没有丝毫放松,她亲自监督着每一步,尝水温,看药色,指导侍女轻柔的涂抹蜂蜜。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殿外夜色深沉,雪落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底灌了多少盐糖水,服下浓黑的汤药,全身涂满蜂蜜后,温贵妃那急促的呼吸,竟然真的慢慢变得平稳了一点。
过了大约三个时辰左右,天边已然出现亮光,温贵妃皱紧的眉头才舒缓开来,身上的潮红慢慢褪去一些。
一直跪在身侧的老太医,轻轻将手搭在贵妃的手脖处。
随即他跪爬到皇帝脚下,老泪纵横,声音激动:“恭喜圣上,天佑贵妃,娘娘的脉象有回缓之象啊,稳住了!稳住了啊。”
这一声,如同赦令,瞬间打破了长春宫的寂静。
跪着的十几位太医瞬间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庆幸贵妃转危为安,还是在庆幸自己躲过了一次满门抄斩之劫。
皇帝按着眉心的动作顿住,他吐出一口气,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他的目光落到了沈书凝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
“做的好!”皇帝站起身来,走到沈书凝面前:“三娘子,这里就交给你了,朕与皇后就先回宫了。”
沈书凝额头满是密汗,闻言她规矩行礼:“臣女恭送圣上,皇后娘娘。”
等到她们二人走后,沈书凝才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瞬间一阵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她腿脚发软,踉跄了两步险些倒了下去。
“贵妃在发病前都服用了什么?”沈书凝被侍女扶着坐下,缓缓开口问道。
“贵妃身体本就孱弱,近日又得了风寒,胃口愈发不佳,平日里进食也就只吃两口,昨日更是没吃什么,到了傍晚时分,娘娘突然想吃冰酥酪,这天寒地冻的,娘娘又有风寒,奴婢怕娘娘又吃冰的恐怕会加剧病症,但又不能忤逆娘娘的命令,便把冰酥酪端来后于炭炉旁放了半个时辰,才端给娘娘吃。谁知吃完不久便是这般光景了。”
一名贴身伺候的小侍女哭哭啼啼的说道。
沈书凝深吸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语凝噎。
冰酥酪本就是乳制品,乳制品又是金黄色葡萄球菌繁殖和产生毒素的绝佳温床。
但如果只是单单放置一段时间不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啊。
“制作冰酥酪的厨子呢?”沈书凝叹了口气问道。
“在殿外跪着。”
“让他进来。”
“这个厨子,真是奇怪,都冻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把衣服脱的只剩单衣了?莫非他是想冻死自己好护住指使他下毒之人?”一名侍女扶着厨子走进宫殿。
那厨子已经冻的神志模糊,双眼难以睁开,只是单独呓语道:“我没有,我没有害温贵妃娘娘。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下毒,我没有……”
沈书凝看着他冻紫的脸,并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执起他的手,仔细检查着。
果然,掌心那里有一处未经处理的,化脓性的伤口,像是疖子或者割伤后的感染。
“如今事情尚未查清,还请诸位太医能保住这厨子的命。”沈书凝并未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只是恭敬的对着站在一旁的太医的说道。
那太医们视沈书凝为救命恩人,自然无有不从。
直到次日中午,皇帝下完朝才又来到长春宫,此时温贵妃身上的红斑依旧还在,只是高热已经褪去,人还未苏醒。
“三娘子啊,贵妃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皇上坐在塌前,担忧的问道。
“回圣上,如今贵妃娘娘高热已退,症状好玩,最晚今天晚上就会苏醒过来,只是这身上的红斑恐怕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尽数褪去。”
“太好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书凝沉思片刻,并不着急要赏赐:“圣上,赏赐之事臣女不敢急于一时,更何况现在贵妃尚未痊愈,此时讨赏为时过早,还是等贵妃娘娘痊愈之后再要赏赐吧。”
“嗯。”皇上颔首赞许,转而问道:“那你可知道贵妃此次因何中毒?”
“圣上,天地之间有正气,亦有秽气,比如牛乳,羊乳等膏腴之物是极易糜烂腐败之物,一旦沾染上化脓伤口,又放置在温湿之处不得发散,便会滋生一种极为阴损的腐毒。
此毒无色无味,并非是砒霜,鹤顶红之类的金石草木之毒,所以银针很难测出来,此毒不走肠胃,而是直入血脉,随血而行,灼烧全身,体内正气与之相抗,故发高热,毒外发于肌肤,所以贵妃娘娘身上才会有红斑,毒邪灼烧肌肤,便使皮肉分离,犹如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