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村庄，柳含烟正在院子里晾晒新织的布匹。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抬头望去，只见村口来了一队人马，约莫十余人，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威严，虽着布衣，举手投足间却自带一股王者之气。柳含烟手中的木夹啪嗒掉在地上——那是当今圣上李世民！
她慌忙整理衣衫，正要跪迎，却被李世民抬手制止：不必声张，朕微服而来。
柳含烟这才注意到，皇帝身后跟着几位大臣模样的人，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想必是长孙皇后。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而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则紧跟在帝后身侧。
民...民女参见...柳含烟声音发颤，膝盖发软。
免礼。李世民淡淡地说，陈小枫何在？
柳含烟低着头：回...回陛下，小枫去地里试验新做的曲辕犁了
曲辕犁？李世民眉头微挑，带朕去看看。
柳含烟刚要应声，突然注意到李世民的目光落在她颈间——那里戴着那枚凤凰玉佩！她下意识地捂住玉佩，脸色煞白。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从怀中取出一块龙纹玉佩：认得这个吗？
柳含烟抬头一看，浑身如遭雷击。那玉佩与她的一模一样，只是纹路相反，一龙一凤，正是一对！
陛...陛下...她声音哽咽，几乎站不稳。
李世民将玉佩递给她：如果你能安分守己，我不会计较过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只是我大哥的玉佩。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柳含烟双手颤抖着接过玉佩，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陛下知道了！知道她是李建成的女儿！但...不计较过去？这是...放过她的意思？
长孙皇后适时上前，温和地挽住柳含烟的手臂：带我们去找陈小枫吧。
柳含烟木然点头，领着众人往村外走去。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机械地迈着步子。十八年了，她一直隐藏的身份，就这样被揭穿了？陛下为何突然...
喂，小娘子！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柳含烟回头，看见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正搓着手问：你们村的酿酒坊在哪？某家想尝尝...
程知节！旁边一个瘦高文士呵斥，陛下在此，休得无礼！
柳含烟这才注意到，随行大臣中有她认识的魏征，还有传说中的李靖、秦琼、尉迟恭...全是朝中重臣！
酿酒坊在村西头...她小声回答，不过现在没人在...
无妨无妨！程咬金咧嘴一笑，待会儿再去！
魏征瞪了他一眼，转向柳含烟：造纸坊呢？老夫想看看那能让竹纸洁白如雪的清毒水。
在东头溪边...柳含烟指向远处，但现在...
纺织坊呢？长孙皇后轻声问。
在...在村后山溪湍急的缓坡上...
李靖与其他几位武将交换眼色：听说你们改良了冶铁之法？
柳含烟手足无措。这些大人物怎么像赶集似的，各有所好？她求助地看向李世民。
皇帝嘴角微扬：先去地里看看那曲辕犁。
一行人往田地方向走去。奇怪的是，村民们似乎察觉到了这群访客的不同寻常，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远远跟在后面。等到了田间，已有几十个村民默默尾随，目光警惕。
这些刁民...老太监低声嘀咕，怎么像防贼似的...
李世民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欣赏这种自发的保护。他看向田间，远处一个青年正赶着一头牛耕地。那犁与寻常不同，弯曲如弓，在田中行进如飞。
那就是曲辕犁？李世民眯起眼。
柳含烟点头：是。小枫说曲辕比直辕省力，一头牛能顶两头，极为省力，如果土地松软一个人也能拉动...
不等她说完，魏征已经冲了出去，官袍下摆扎在腰间，像个老农般奔向田垄。众人愕然，只见这位以刚直著称的谏臣扑到犁过的田沟旁，竟用手扒起土来！
陛下，大唐之福！魏征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颤抖，这深度...足有一扎！
他激动地量着犁沟深度，拇指与中指尽力张开——约莫二十厘米，远超当时普通犁的十厘米左右。
李世民快步上前，亲自查看。果然，土壤被深深翻起，下面的生土被翻到表面，而肥沃的表层土则被埋在下层。这样的深耕，能让作物根系更发达，抗旱抗涝能力大增！
盖世奇功...魏征泪流满面，竟跪在田埂上，福泽万民，青史留名，足以封爵！
在场众臣无不震撼。魏征何等人物？连皇帝都敢直谏的硬骨头，此刻竟为一个农具折腰！
李世民沉思良久，看向远处赶牛的陈小枫。年轻人专注耕作，尚未发现皇帝驾临。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边。
非战功不可封爵。李世民缓缓道，那就先封这孩子一个县男吧。
长孙皇后轻轻点头。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一个白身直接封爵？虽然只是最低的县男，但也破了惯例！
陛下圣明！魏征第一个响应。
程咬金咧嘴一笑：这小子有意思！某家要跟他喝一杯！
李靖等武将则盯着那曲辕犁，若有所思。如此简单的改进，竟有如此神效...若军中屯田都用此犁，军粮问题将大大缓解！
这时，陈小枫终于发现了田边的访客。他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李世民，慌忙停下耕牛，跑过来行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李世民和颜悦色，这曲辕犁，是你改进的？
陈小枫点头：是。臣见直辕犁费力，便想到改为曲辕，减少摩擦...
他详细解释了曲辕犁的原理，如何通过改变受力角度让耕牛更省力，如何调整犁铧角度实现深耕。众臣听得连连点头，连程咬金都难得地认真起来。
妙！李世民赞叹，此犁若推广全国，粮食产量必增三成以上！
陈小枫谦虚道：臣只是在前人基础上稍作改良...
不必过谦。李世民摆手，朕已决定，封你为蓝田县男，食邑三百户。
陈小枫瞪大眼睛。封爵？这...这也太突然了！
谢陛下恩典！他连忙跪拜。
李世民扶起他：带朕看看你的其他发明。
一行人于是开始参观村庄。每到一处工坊，都有村民热情陪同，实际上是严防死守，不让外人接触核心技术。程咬金想溜去酿酒坊，被三个壮汉护送；魏征想去造纸坊，四个村妇寸步不离...
你们村的人...长孙皇后忍俊不禁，倒是团结。
陈小枫干笑：乡野之人，不懂礼数，娘娘见谅。
实际上，这是他早就交代过的——核心技术必须严格保密。村民们显然执行得很到位。
参观完几个工坊，已是晌午。柳含烟早已回村准备午饭。当众人回到小院时，桌上已摆满了农家菜肴——炖鸡、蒸鱼、时蔬、豆腐...虽不奢华，却香气扑鼻。
陛下若不嫌弃...柳含烟低着头，请用些粗茶淡饭...
李世民欣然入座。席间，他注意到柳含烟颈间已戴上了那枚龙纹玉佩，与凤凰玉佩相映成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孙皇后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饭后，李世民将陈小枫叫到一旁：朕今日来，一是看看你的发明，二是...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的柳含烟：你可知她的身世？
陈小枫心头一跳。果然是为这事！他谨慎回答：臣略知一二。
她是我大哥的女儿李承薇。李世民声音低沉，玄武门之变时，他的小妾被忠仆救出。朕一直知道她和另一个的存在，但从未追究。
陈小枫屏息听着。这是帝王心术的展示，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今日将玉佩还她，是朕的承诺。李世民继续道，只要她安分守己，朕不会为难她。而你...
他直视陈小枫：朕希望你能引导她，莫要卷入朝堂纷争。
陈小枫郑重承诺：臣定当谨记。
李世民满意地点头：至于你的那些发明...朕很期待。
他没说期待什么，但陈小枫明白——皇帝在观望，看这些技术能带来多大的变革，也看他陈小枫能否为皇室所用。
离开前，李世民突然问：听说你与高阳走得近？
陈小枫心头一紧：公主殿下只是对臣的发明感兴趣...
那丫头性子野，你多担待。李世民似笑非笑，不过...朕倒乐见其成。
陈小枫差点被口水呛到。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鼓励他追求高阳公主？还是...另有用意？
没等他回应，李世民已转身离去。众大臣纷纷跟上每人手里拎着两坛醉美长安，只有程咬金恋恋不舍拎着四坛酒地回头：小子！改日来喝酒！
魏征则严肃地叮嘱：县男爵位虽低，亦是朝廷命官。望你谨守本分，造福百姓！
陈小枫一一应下。送走皇帝一行，他长舒一口气，却发现李承薇站在院门口，双手紧握那对玉佩，泪流满面。
嫂子...他轻声唤道。
李承薇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十八年的隐忍，十八年的恐惧，今日终于释然。陛下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治罪，反而归还了龙纹玉佩...这是认可了她的存在！
陈小枫轻拍她的背，不知如何安慰。他知道，从今天起，李承薇再也不用活在阴影中了。
小枫...李承薇抬起头，泪眼婆娑，我...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了...
陈小枫重重点头：嗯。以后会更好。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村民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皇帝来访的见闻。而陈小枫则望着李世民离去的方向，思绪万千。
县男爵位、李承薇的身世之谜、皇帝的暗示...今天的惊喜太多，他需要时间消化。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从今往后，他与大唐皇室的联系，将更加紧密。
而这意味着更多的机遇，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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