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审讯室。
头顶的白炽灯没有灯罩，就那么赤裸裸地悬着，将一室的冰冷照得无处遁形。
光线像无数根尖锐的钢针，刺得刘海中眼睛生疼。
他戴着手铐，僵硬地坐在铁椅子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手腕一路蔓延，钻进四肢百骸，冻结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这里没有了院里邻居敬畏的目光，没有了一大爷的威风，只有四面空墙和一张冰冷的铁桌。
几天前，他还在院里指点江山，训斥何国强如同教训孙子。现在，他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嚣张的气焰早已被磨平，剩下的，只有填满整个胸腔的惶恐与不安。
审讯室的门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林紫涵走了进来，军绿色的制服衬得她身姿笔挺，脸上的表情比这房间的墙壁还要冰冷。
她没有看刘海中，径直走到桌前，将一份文件重重地摔在桌面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炸开，让刘海中本就紧绷的神经狠狠一跳。
“刘海中，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林紫涵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力。
刘海中的眼皮颤抖着，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份文件上。封面上，“口供”两个黑体大字，像两只狰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这是轧钢厂保卫科副科长李卫东的口供！”
林紫涵的手指点在“李卫东”三个字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已经全招了！”
“承认收了你的好处，配合你伪造证据，开除了何国强同志！”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刘海中的心脏。他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李卫东……招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万无一失吗？
刘海中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紫涵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清亮的眼眸里，此刻满是风暴。
“你知不知道，何国强是什么人？”
“他是轧钢厂八级钳工的后备人才！是厂里耗费了无数心血，准备重点培养的技术骨干！”
“八级钳工！”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刘海中耳边轰然炸响。
他只知道何国强是个技术不错的钳工，却从未想过，这个自己随手就能捏死的“臭虫”，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分量！
“你为了你那个狗屁的一大爷位置，为了在院里那点可笑的威风，内外勾结，栽赃陷害！”
“你导致一名国家重点培养的技术工人，被无故开除！”
林紫涵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力量。
“刘海中，我告诉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纠纷了！”
“这是在破坏我们国家的生产建设！”
“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破坏生产”……
“政治问题”……
这两个词，仿佛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刘海中脆弱的咽喉。
他眼前发黑，几乎要从椅子上栽下去。
他只是想当个官，在院里人面前挺直腰杆，让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他只是想把何国强那个不听话的刺头赶走，怎么……怎么就成了破坏国家建设？怎么就成了政治问题？
这顶帽子太大了，大到他根本无法想象，更别说去扛。
“我严厉地质问你，刘海中！”
林紫涵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刘海中浑身剧颤。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担得起吗？
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碾碎了他所有的意志和侥幸。
他担不起。
他拿什么担？
用他那个破烂的家，还是用他这条不值钱的烂命？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从他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四肢百骸都在剧烈地颤抖。
“我……”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破风箱般的嘶鸣。
紧接着，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他两腿之间涌出。
裤裆瞬间湿透，一股浓烈的骚臭味，迅速在小小的审讯室里弥漫开来。
他竟然，当场吓尿了！
极度的恐惧伴随着极致的羞耻，让他那张本就惨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街道办的王主任黑着一张脸，带着一身的怒气闯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屋里一扫，最后死死地钉在刘海中身上。当他闻到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味道时，脸上的厌恶和愤怒更是毫不掩饰。
“刘海中啊刘海中！”
王主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我真是被你给害死了！”
“你干的这些好事，现在连我都得跟着你一起接受调查！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
来自工厂的定性。
来自派出所的审判。
来自街道办的切割。
这三重如山一般的压力，终于彻底压垮了刘海中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威风，在这一刻，尽数崩塌，碎成了齑粉。
“哇——”
他再也撑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混杂着惊恐与悔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警察同志，王主任，我坦白！我全都坦白！”
“我只求……只求坦白从宽啊！”
看着刘海中这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丑态，林紫涵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知道，火候到了。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这个已经彻底废掉的男人一眼，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带上人，回四合院。”
……
半小时后，95号大院。
林紫涵带着两名警察，再次回到了这个是非之地。
院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所有人都缩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却没人敢大声说话。
林紫涵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人群中那个坐立不安、眼神躲闪的身影上。
她迈开脚步，径直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贾张氏的心跳，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疯狂地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林紫涵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贾张氏，刘海中已经全部招供了。”
她的声音不大，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但这平淡的声音，落入贾张氏的耳中，却不亚于死神的最终宣判。
“现在，轮到你了。”
林紫涵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她内心所有的肮脏与龌龊。
“把你和他是如何合谋的，所有作案的细节，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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