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的脸,那张平日里总端着几分官架子的脸,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先是涨红,血气瞬间冲上头顶,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仿佛有两条小蛇在他皮下蠕动。
紧接着,红色转为暗沉的紫,最后定格成一块毫无光泽的猪肝。
他嘴唇哆嗦着,粗重的喘息声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口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这个何国强……
这个以前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说话细声细气,活得像个影子的何国强,今天竟然敢当着全院人的面,一个字一个字地顶撞他!
“反了!”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恼羞成怒的情绪化作最原始的武器。刘海中扯开他那引以为傲的官腔嗓门,对着整个院子,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嘶吼。
“大伙都出来评评理啊!”
“何国强这个小畜生,目无尊长,不孝不悌啊!”
这一嗓子,带着十足的悲愤和委屈,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吱呀——”
“谁啊,大半夜的嚎丧呢?”
“出什么事了?”
院里各家的房门接二连三地被推开,一颗颗脑袋从门缝里、窗户后探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绰绰,很快就围拢了一圈。
一大爷易中海皱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沉稳与审视。
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一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在人群里滴溜溜地转,迅速评估着眼前的局势。
“傻柱”何雨柱刚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饭菜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许大茂则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靠在墙边,准备看一出好戏。
人越来越多,嘈杂的议论声汇聚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刘海中看到这阵仗,看到那一双双投来的目光,原本因心虚而有些发软的腰杆,瞬间又硬了起来。
人多,就好。
人多,理就在他这边!
他深吸一口气,当即决定,要把事情闹大,彻底闹大!他要召开全院大会,要用群众的唾沫星子,把何国强这个敢于挑战他权威的刺头,彻底淹死!
“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开个全院大会!”
刘海中往前踏了一步,伸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何国强的鼻梁上。
他摆出最义正词严的姿态,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何国强,你殴打长辈,藐视院里的规矩,今天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
话音落下,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不少老一辈的人开始点头附和。
“就是,再怎么说,刘海中也是二大爷,是长辈。”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跟长辈动手,这还了得?”
“国强这孩子,这次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舆论的天平,似乎在一开始,就朝着刘海中预想的方向倾斜。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何国强,却平静得可怕。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环视一圈,将院里众人各异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目光落回到刘海中那张涨成紫茄子的脸上。
他毫无惧色,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说法?”
何国强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好啊,那我就给大家一个说法!”
他往前站了一步,这一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院子中央那片最亮堂的空地上。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他的目光如炬,直视着刘海中那双躲闪的眼睛。
“我先请问二大爷,什么叫‘尊重长辈’?”
“是不是只要年纪比我大,我就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是不是不管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事,我都得忍着、让着,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这几个问题,问得又急又重,像是一记记耳光,扇在那些刚刚还在说风凉话的人脸上。
刘海中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出话里的陷阱,几乎是凭着本能脱口而出。
“那当然!”
这两个字,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愚蠢的两个字。
“好!”
何国强一声断喝,音量陡然拔高,如同平地起惊雷!
那一声冷笑,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鄙夷。
“那他刘海中,为了一己私利,觊觎一大爷那个虚名,就联合贾张氏,给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扣上小偷的帽子!”
“他指挥自己的亲儿子,仗着人多势众,把我堵在墙角,打得我半死不活,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最后因此丢了轧钢厂的工作!”
“他收买厂里的干部,伪造证据,要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送去劳改,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霸占我父母留给我这唯一的一间房子!”
何国强的声音越来越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怒火,掷地有声!
他伸手指着刘海中,目光扫过全院的街坊四邻,发出了最后的质问。
“请问大家!”
“这样的‘长辈’,我该怎么尊重?”
“是不是应该把脖子洗干净了,递把刀给他,让他痛痛快快地砍上一刀,才算是‘孝顺’?”
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字字泣血!
整个大院,死一般的寂静。
风似乎都停了。
之前那些还在窃窃私语,觉得何国强“过火”的人,此刻全都闭上了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院里众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尤其是那些和何国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更是感同身受,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认同感。
是啊!
为老不尊,何谈尊重!
凭什么年纪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刘海中被这番话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扎得他浑身生疼。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官威”,他赖以为生的“长辈”身份,在这一刻,在何国强这番振聋发聩的控诉下,瞬间崩塌!
碎得连渣都不剩!
“你……你血口喷人!”
许久,刘海中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话。
辩论?
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讲理?
他根本无理可讲!
当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流氓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刘海中通红的眼睛猛地转向站在一旁、同样不知所措的两个儿子,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上!”
“今天我就要执行家法,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他这是要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武力,强行挽回自己那张已经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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