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神京西郊。
秋风萧瑟,卷起漫天枯黄,吹过一座早已被人遗忘的道观。
观内的蛛网比信徒的香火更加繁盛,石阶上厚重湿滑的青苔,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荒凉与破败。
就在这片被世界遗弃的角落,偏殿深处,一具蒲团之上,贾珩的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的眼神最初是混沌的,仿佛初生的婴儿审视着陌生的世界。
这片迷茫迅速褪去,化为一片足以吞噬星辰的深邃。
最终,所有的波澜都归于沉寂,只余下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一段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流,冲入他的脑海,与原有的意识强行融合。
剧痛。
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宁国府,贾珩……”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吐出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声音嘶哑,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随着这两个字落地,一股与这具孱弱身躯格格不入的锐利锋芒,在其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是宁国府的嫡长子。
一个从出生起就被断言活不过十六岁的病秧子,被家族送到这荒僻道观“静养”,美其名曰祈福延寿,实则任其自生自灭。
就在两个灵魂彻底融合的刹那,一阵宏大无边的道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最深处轰然炸响!
那声音不似任何言语,却仿佛阐尽了天地初开、万物肇始的至高妙理!
【道衍熔炉,觉醒成功!】
【功能:推演万法,熔炼归元!】
贾珩心念微动。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沉入了一片无上下、无四方的混沌空间。
空间的正中央,一尊古朴、厚重的青铜熔炉静静悬浮。
炉身之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纹理镌刻其上,每一道刻痕都仿佛蕴含着一条天地至理,玄奥,深邃,散发着镇压万古的苍茫气息。
他将意识投向外界。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殿梁上那块早已腐朽的木头,在他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朽木。其上斑驳的纹理层层剥离,解析,化作一道道由光线构成的线条,勾勒出“枯荣”交替的循环。
庭院中,秋风卷起三两片落叶。
那看似随意的飘飞轨迹,此刻却在他眼中演化成一幅蕴含着“动静”玄机的太极图。
就连石阶上那片青苔,其汲取晨露的微末生机,也被解析、放大,化作最本源的生命律动。
万事万物,在他的视野里,都失去了原有的形态。
它们被还原成了最本质的规则与信息,成为了可以被投入那尊青铜熔炉的“资粮”!
【解析“枯荣”之理……成功!】
【解析“动-静”之玄……成功!】
【解析“生-息”之律……成功!】
【开始推演……熔炼归元……】
轰!
意识空间内,青铜熔炉猛然一震,炉火瞬间升腾,将那些解析出的规则线条尽数吞噬。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篇全新的法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贾珩的灵魂深处。
《长生诀》!
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杀伐神功,而是一门直指生命本源、锤炼生命精气的吐纳法门。
它无法让你移山填海,却能让这具油尽灯枯的病弱之躯,重新焕发生机!
“呼……”
贾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盘膝坐好,按照《长生诀》中记载的法门,进行了第一次吐纳。
一股微弱,却精纯到了极点的气流,被他吸入体内。
这股气流没有涌向肺腑,而是直接沉入丹田,而后化作一丝温润的暖流,缓缓流经他那早已干涸、堵塞的经脉。
宛如久旱龟裂的河床,终于迎来第一缕救命的春雨。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感,从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传来,让他几乎要呻吟出声。
力量,正在回归。
随着身体的初步复苏,那段融合的记忆也愈发清晰、深刻。
贾府。
那座外表光鲜亮丽、钟鸣鼎食的国公府,实则内囊早已空虚,从根子上开始腐烂。
而朝堂之上,那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近尾声。
太上皇与新帝的权力交替,即将完成最后的交接。
他们这些开国勋贵,这些昔日的屠龙勇士,如今却成了新皇眼中长满鳞片的恶龙,是磨刀霍霍的第一个目标!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命由我,当执棋而非为棋!”
贾珩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往日足以让他气喘吁吁,此刻却稳如山岳。
他内视着那尊能改变一切的“道衍熔炉”,在心中立下重誓。
坐以待毙,任人摆布?
那绝不是他的人生!
就在此时,道观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一个面容倨傲、眼神轻慢的小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仿佛踏入的不是道观,而是自家的猪圈。
他径直走到供桌前,将一封信函随手扔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珩大爷。”
他拖长了音调,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老爷来信,命你即刻准备,三日后回府,参加宝二爷的生辰宴。可别误了时辰,到时候让老爷在宾客面前动怒,你担当不起。”
贾宝玉的生辰宴?
贾珩的眼底,一抹精光骤然闪过。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他需要一个舞台。
一个能让他堂堂正正重返神京,正式踏入这风云棋局的舞台。
而这场汇聚了京中各路牛鬼蛇神的寿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伸出手,拿起那封字迹冷硬、没有一丝温度的信。
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
贾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神京,我贾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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