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当林黛玉一曲琴音,压得荣庆堂内满座公侯贵女失语之际。
千里之外,泉州府。
夜色深沉,不见星月。海风卷着咸腥的水汽,呼啸着刮过大地,吹得树木狂乱摇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座庞然大物,匍匐在这片风声鹤唳的黑暗之中。
它占地百亩,院墙高耸,青黑色的巨石垒砌起三丈高的壁垒,在夜色里宛如蛰伏的凶兽。墙头箭垛林立,墙内望楼高耸,灯火点点,将整座庄园勾勒出一个戒备森严的轮廓。
此处,便是盘踞泉州、雄踞东南的巨擘,林氏宗族的根本重地——林家庄。
月黑,风高。
杀人夜。
庄园西侧的高墙之下,阴影蠕动。
五十道漆黑的身影自黑暗中剥离,无声无息,仿佛是从地底冒出的鬼魅。
他们便是贾珩,与他一手缔造的玄甲卫。
贾珩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高墙上方的望楼。经过数日不间断的抵近侦查,这座庄园的每一处布防,每一名暗哨的换防规律,早已被他刻印在脑中,清晰如掌纹。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再猛然握紧。
一个无声的命令。
身后,十几道黑影瞬间动了。
他们的动作轻盈到了极致,脚尖在粗糙的墙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如没有重量的狸猫,悄然攀附而上。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巡逻卫兵投下的灯火光晕,从他们身上扫过,竟未察觉分毫。
一名哨兵正靠在墙垛上,被海风吹得昏昏欲睡,脖颈忽然一凉。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惊恐的抽气,意识便坠入了永恒的黑暗。一柄淬了剧毒的短刃,从他的喉管处抽出,没有带出一滴多余的血。
冰冷的尸体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轻轻放倒。
同样的一幕,在墙头的数个位置同时上演。
睡梦中的死亡,是玄甲卫送上的第一份礼物。
警报未响,杀戮已至。
五十人,全员顺利潜入。
庄园内部,更是另一番景象。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手持朴刀的护院武师,牵着恶犬,举着火把来回巡逻,火光交织成网,将庄园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林家耗费重金堆砌出的安全感。
可惜,这种安全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早已迈入武道门槛,又以《窑神锻骨功》淬炼筋骨,更身着百炼钢甲的玄甲卫,看待这些所谓的武师,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那是一群狼,在审视一群待宰的绵羊。
一场无声的狩猎,在庄园的腹地悄然展开。
玄甲卫两人一组,配合已成身体本能。他们是精准的死亡化身,每一次出刀,都只为最高效地收割生命。
一名护院拐过假山,一道黑影从阴影中猛然扑出。一只戴着精钢臂铠的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所有的惊呼都化作了徒劳的呜咽。
冰冷的刀锋,从他后心精准地刺入,搅碎心脏。
尸体被无声地拖入黑暗。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次呼吸。
所过之处,巡逻的护院成片倒下,如同被狂风吹拂的麦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连敌人的模样都未曾看清,便被终结了性命。
很快,一条通往庄园核心区域的死亡通道,被干净利落地清理出来。
贾珩并未参与这场“清扫”。
他的脚步,停在了庄园中轴线的尽头,那扇象征着林家脸面与权势的正门之前。
此门高一丈八,宽一丈二,以整块的精铁铸造,门上布满了拳头大小的铜钉,厚重无比,足以抵挡小股军队的冲击。
贾珩立于门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他缓缓抬起右臂,胸膛微微起伏,一口悠长的气息被吸入肺腑。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为之一滞。
体内的龙象真气,感应到主人的意志,立时从丹田百骸中奔涌而出。那股雄浑霸道的气劲,沿着经脉疯狂咆哮,最终尽数汇聚于他的右拳之上。
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芒,在他的拳锋上凝聚、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热。
“破!”
一声低喝,自他喉间迸发。
字音未落,拳已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直拳!
“轰——!!!!!”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如九天惊雷,骤然在死寂的庄园上空炸开!
那扇坚不可摧的精铁大门,在这一拳之下,仿佛变成了脆弱的朽木!
门体中央,一个巨大的拳印深深凹陷下去,无数道狰狞的裂纹以拳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下一瞬,整扇大门,轰然解体!
无数扭曲、滚烫的金属碎片,夹杂着碎裂的门轴与铜钉,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将门后的两尊石狮子都打得遍体鳞伤!
巨大的声响,成为了惊醒整座庄园的丧钟!
“敌袭——!”
“敌袭——!!!”
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紧接着,刺耳的铜锣声,急促的警哨声,响成一片!
无数窗户被猛地推开,无数房门被一脚踹开。
成百上千的护院武师,从庄园的四面八方,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举着火把,握着明晃晃的兵器,疯狂地涌向那处破开的缺口。
贾珩立于破碎的大门中央,周身气血升腾,蒸腾的白色雾气将他笼罩,在火光的映照下,投射出魔神般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涌来的人潮。
“杀!”
他口中,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一个冰冷、干脆、不带任何感情的字。
五十名玄甲卫,闻声而动!
他们自黑暗中现身,汇聚成一道墨色的洪流,紧随在贾珩身后,迎着那数百名护院,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这是一场实力完全失衡的屠杀!
“锵!锵!锵!”
护院们的刀剑,奋力地劈砍在玄甲卫的身上,却只能迸发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连一道白印都无法留下。
而玄甲卫手中的百炼钢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道凄厉的血线,轻易地撕开任何阻挡在面前的血肉之躯!
惨叫声。
哀嚎声。
兵刃断裂声。
骨骼碎裂声。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
今夜,贾珩和他麾下的玄甲卫,用最直接、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向盘踞东南沿海数百年的海商士族,亮出了他们来自北方京城贾家的、最锋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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