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砚的声音在磷火摇曳的图书馆内回荡,像一把锈刀刮擦着耳膜。烬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从绯羽记忆里窃来的半截剑穗,粗糙的丝线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灼痛。他盯着幽砚镶嵌在颅骨书架上的千张面孔,那些被吞噬的学者们仍在书脊上哀嚎,每本书都是一具被抽干的灵魂。
拒绝?幽砚的触须卷起一本惨叫的人皮书,看看这位剑修的记忆多美味啊...你们忍心让他白白腐烂?
玄璃的白靴陷入由骨粉铺就的地面,诅咒锁链在她脚踝上嘶嘶游动。她的目光扫过图书馆中央的磷火鼎,鼎内沸腾的正是被提炼成液态的记忆精华。你的图书馆,她声音比归墟的寒风更冷,不过是把知识腌制成腐肉的酱缸。
幽砚的千张面孔同时扭曲。一根怨念触须突然刺向玄璃眉心!烬的灰雾比思维更快,三道空间折叠记忆在脑内炸开,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玄璃前方。触须穿透他左肩时没有流血,只有缕缕灰雾从伤口逸散。
空壳就是方便。幽砚舔着触须上沾到的灰雾,没有痛觉,没有恐惧
烬的银灰色瞳孔映出幽砚本体所在的颅骨书架。在他视野里,无数细线从书架上延伸出去,连接着图书馆内游荡的拾骨者,那些被抽空记忆的躯壳,脖颈烙印着幽砚的奴印。他突然伸手握住那根穿透肩膀的触须,灰雾顺接触点逆向侵蚀。
我帮你改进奴役系统。烬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效率太低。
幽砚的千目同时收缩。它感觉到某种陌生的波动正顺着触须爬来,不是攻击,而是...解析?这个认知让它所有面孔露出病态的笑容。终于有个识货的!它猛地抽回触须,书架上的颅骨咔咔转动,来,看看我最新的记忆编码术!
玄璃的锁链突然绷直。她看到烬微不可察地点头,这是他们穿越骸骨平原时约定的暗号。当锁链第三次擦过烬的衣角时,诅咒黑雾会短暂遮蔽幽砚的感知。
幽砚的触须插入地面,整个图书馆震颤起来。东侧书架突然塌陷,露出后面由脊椎骨螺旋而成的阶梯。下面才是真正的珍品库。所有面孔同时咧开嘴,天罚圣女,难道不想看看神殿究竟对你隐瞒了什么?
玄璃的金瞳泛起波纹。就是现在,她的锁链意外扫过烬的后背,黑雾腾起的瞬间,烬的食指在剑穗上划过。一滴灰雾凝成的血珠渗入绯羽的残破剑意,无声无息滴落在骨粉地面。
带路。玄璃迈步时白衣翻涌,像是把一片雪原披在身上。诅咒锁链在她身后拖出焦黑的轨迹,那些被灼烧的骨粉发出细碎的尖叫。
烬跟在最后,灰雾在袖中编织着复杂的纹路。他每经过一个拾骨者,就有几乎不可见的银光从指尖弹出,精准没入那些奴役烙印。这是他在解剖幽砚触须时解析出的频率,就像用正确的音调震碎水晶杯,只需要在特定节点注入一点干扰...
地下珍品库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悬浮在空中的记忆球体里,无数人影在重复着死亡瞬间。幽砚的本体从颅骨书架上剥落下来,像张人皮飘到中央的磷火鼎旁。先付定金。它弹出一缕触须指向玄璃,我要看天穹之眼的原始符文。
锁链突然绞紧玄璃的脖颈!她单膝跪地,白衣被渗出的黑血染出枝桠状纹路。幽砚在逼她动用圣力,当蚀光星律与诅咒对抗时,正是记忆最容易被抽取的刹那。
住手!烬的厉喝让磷火都为之一滞。他挡在玄璃前方,袖中灰雾凝成薄刃架在自己颈间,抽我的。我体内有她从神殿带出的记忆备份。
这个谎言精妙绝伦。幽砚的触须兴奋地颤抖,如果空壳真的储存了圣女记忆,那简直是完美的移动图书馆!所有面孔同时转向烬:证明给我看。
玄璃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烬知道这是诅咒反噬达到顶峰的信号,他们最多还有十次呼吸的时间。他故意让灰雾在瞳孔中流转,模拟记忆调取时的波动:绯羽的残阳点雪剑式,想看吗?
当幽砚的触须迫不及待刺入他眉心时,烬在剧痛中笑了。他开放了一段精心准备的记忆,不是剑招,而是三小时前在千骸废墟解析奴役烙印的全过程。这段记忆被包裹在剑意外壳里,正沿着幽砚的触须反向灌注!
你...!幽砚的本体剧烈抽搐,但已经晚了。烬在地下阶梯沿途埋设的银火种子同时爆发,那些被灰雾改造过的奴役烙印开始变异。最近的拾骨者突然僵住,眼眶里燃起银白色火苗。
玄璃的锁链在此刻暴起!蚀光星律与诅咒黑雾形成螺旋,如钻头般穿透磷火鼎。沸腾的记忆液体喷涌而出,淋在幽砚本体上发出油炸般的声响。它尖叫着收缩成人形,千张面孔融合成一张扭曲的老者脸。
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幽砚撕开自己的胸膛,里面竟蜷缩着个婴儿大小的透明躯体,那是它未被污染前的本体。婴儿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整个图书馆的书架开始崩塌!
最先觉醒的拾骨者扑向幽砚。它曾是个使双钩的武者,现在银火从眼眶漫延到武器上。不...再...为奴!锈蚀的双钩斩向幽砚胸口婴儿的瞬间,三百多名拾骨者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嘶吼。
玄璃的锁链缠住烬的腰将他拽离战场。在坠落的记忆书架间,烬看到自己的灰雾正通过银火在拾骨者间传递,就像野火掠过草原。某个瞬间他恍惚觉得,那些燃烧的眼眶里闪烁的,是被囚禁太久的灵魂终于看到出口时的泪光。
你做了什么?玄璃咳着黑血问。她的金瞳映着暴动的银火,美得惊心动魄。
烬按着左肩的伤口,那里不再逸散灰雾,而是渗出真正的血。给了他们选择。他望着那个双钩武者被幽砚触须贯穿胸膛,却在消散前将武器插进婴儿的右眼,就像你当初给我的一样。
幽砚的惨叫中混杂着婴儿啼哭。磷火鼎炸开的记忆液体在地面形成无数小水洼,每个水洼都倒映着不同的暴动画面。烬突然单膝跪地,群体控心消耗远超预期,他感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针在颅内搅动。
玄璃的锁链突然绷直如矛。她望向图书馆穹顶,那里有团磷火正在变异,渐渐凝成巨大的眼球形状。天穹之眼...她声音里带着烬从未听过的恐惧,幽砚这个疯子,它把监控符文藏在...
诅咒锁链突然全部刺入她自己的胸膛!黑血从七窍涌出,但玄璃竟靠着这股自毁般的疼痛强行站起。蚀光星律在她掌心凝成棱镜,将尚未成型的眼球投影折射分散。跑!她拽起烬撞向最近的磷光墙壁,在它完成定位前
墙壁碎裂的刹那,烬回头看见幽砚的婴儿本体正在融化。它用最后一条触须蘸着自己的血,在满地记忆液体上画了个残缺的符文。那笔画烬无比熟悉,是天穹之眼的起手式!
它要传递我们的坐标!烬的灰雾本能地扑向那个符文,却看到双钩武者的银火抢先一步跳入血符。火焰与血液相撞的瞬间,整个图书馆的哀嚎声达到了顶峰。
磷光墙壁后是垂直的深渊。下坠时玄璃的锁链缠住一根突出的骨梁,另一头卷住烬的腰。他们悬在黑暗中,上方传来图书馆坍塌的轰鸣。某种冰冷的直觉突然刺入烬的后颈,那只未完成的天穹之眼,依然在虚空中凝视着他们。
你的伤...玄璃突然说。她指尖亮起微弱的蚀光,照亮烬左肩,那里的伤口不再流血,却浮现出细小的符文,正是天穹之眼的部分结构。
烬平静地扯下衣角包扎伤口:幽砚的记忆毒素而已。但他们都清楚,有些污染比物理创伤可怕得多。就像那些银火,一旦点燃,就再也不会熄灭。
深渊下方传来流水声。玄璃的锁链突然收紧:冥河在下面。她的金瞳在黑暗中如同将熄的余烬,现在它一定很饿。
烬望向手中仅存的半截剑穗,在刚才的混乱中,另半截不知遗落何处。某种陌生的情绪在空壳般的胸腔里翻涌,他把它归类为未完成解析的记忆残渣。
那就喂饱它。他松开骨梁,主动坠向黑暗。下坠时灰雾在掌心凝成匕首形状,不是任何窃取的武技,而是独属于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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