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黑暗像粘稠的油脂包裹着众人。烬的肩伤没有流血，但灰雾如同沸腾的粥，在伤口处翻滚嘶鸣。玄璃的指尖还残留着击穿地板时的星辉余温，素心的毒雾在身后形成一道飘摇的屏障。
前面右转。名叫蝉的少年巡卫声音发抖，颈后的星标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微光。他的面具早已碎裂，露出一张不过十六七岁的脸庞，右眼下方有道新鲜的灼痕，那是净律巡卫的烙印。
玄璃的锁链如毒蛇般缠绕在蝉的腰间，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拦腰截断。她金瞳中的寒意比锁链更冷：再耍花样，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内脏流进下水道。
污水没过脚踝，带着锈铁城特有的金属腥气。烬走在最后，灰雾在身后形成拖尾，将众人的气息抹去。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从玄璃伤口取出的光矛碎片，那上面残留的星律正在被灰雾缓慢吞噬。
停下。烬突然伸手拦住众人。他的瞳孔银芒暴涨，灰雾在面前凝结成薄纱状。三具穿着白甲的尸体漂浮在前方拐角处，他们的头盔被某种锐器贯穿，脑浆混合着暗绿色液体正在污染水面。
素心的盲眼转向尸体方向：是夜枭的手法。那疯子最喜欢用淬毒的簪子。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阴影中传来金属敲击水管的清脆声响。一个披着破旧星纹斗篷的男人从管道上方倒吊下来，脸上戴着半张锈蚀的金属面罩，露出的嘴角挂着神经质的笑容。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天穹的叛徒圣女，归墟的空壳怪物，锈铁城的毒寡妇金属面罩转向少年巡卫，还有一只迷路的小白鸽。
玄璃的锁链瞬间绷直，蝉发出一声痛呼。夜枭却笑得更加欢快，像杂技演员般翻身落地，溅起的污水在接近众人时诡异地凝固成冰晶。
别紧张，我是来谈生意的。他抛玩着一枚骨制钥匙，听说你们在找去地鸣裂谷的路？
烬的灰雾突然暴起，如利箭般射向夜枭咽喉。但对方早有预料，斗篷翻卷间竟将灰雾引向水面尸体，尸体接触灰雾的瞬间化为齑粉，而夜枭已经退到五步之外。
空壳也会生气？有趣。夜枭舔了舔嘴角，我知道星髓需要焚血祭坛激活，而祭坛在赤燎氏族的禁地里。他晃了晃骨钥，这把钥匙能打开界渊密道，省去你们穿越半个尘寰的麻烦。
素心的药篓里传出窸窣声响，几条毒蛇从缝隙中探出头：你的价码？
夜枭突然扯开衣领。在他心口位置，一个活物般的天穹之眼符文正在皮肤下蠕动，周围血管已经变成不自然的靛蓝色。清除这个星标。作为回报，我不仅给你们钥匙，他踢了踢脚下漂浮的巡卫尸体，还帮你们处理了追兵。
玄璃的金瞳微微收缩。那是高阶巡卫才有的追踪烙印，说明夜枭曾经在天穹地位不低。她的锁链稍稍放松：你背叛了神殿？
背叛？夜枭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声音在下水道形成诡异的回声，是他们先背叛了观测者誓约！他突然扯下金属面罩，左眼竟是颗机械义眼，内部有星辉流转，看见了吗？这是用我亲妹妹的眼球改造成的律令探测器！
烬的指尖突然刺入夜枭的机械眼。这个动作快得超出人类极限，连玄璃的锁链都没来得及阻拦。灰雾顺着指尖涌入义眼，机械部件如同活物般尖叫起来，迸溅出带着星辉的火花。
你身上有十三处致命陷阱。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右手指甲藏毒，斗篷夹层有爆裂符文，就连鞋跟都装着暗器。灰雾在夜枭眼球中翻涌，但最危险的是这颗眼睛，它在向净域发送坐标。
夜枭的表情凝固了。他的机械眼在灰雾侵蚀下开始融化，星辉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在皮肤上灼烧出缕缕青烟。
你...怎么可能...
记忆。烬的银灰瞳孔倒映着夜枭扭曲的脸，你杀死的第三个巡卫，脑子里有这种仪器的构造图。
素心突然撒出一把紫色粉末。粉末接触夜枭融化的眼球时爆发刺目强光，众人不得不闭眼后退。等视野恢复时，夜枭已经退到十步开外，半边脸血肉模糊，却还在癫狂大笑。
好！很好！他吐出一口带星的血液，空壳比传说中更有意思。染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皮革扔到水面，界渊密道的地图，先付定金。等你们到排污口，我会带着骨钥出现，前提是你们准备好清除星标。
他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在管道阴影中，只有余音回荡：小心那个小白鸽，他颈后的星标是新型号...会吃脑子哦......
沉默笼罩了下水道。蝉的脸色惨白如纸，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颈后星标。玄璃的锁链立即收紧，少年发出痛苦的闷哼。
他说的是真的？素心用盲眼注视着蝉，我在你后颈闻到星律的腐臭味。
蝉的嘴唇颤抖着：我...我不知道...他们只说这是荣耀的印记......
烬突然按住太阳穴。灰雾不受控制地从他全身毛孔溢出，在头顶形成扭曲的漩涡。银灰瞳孔剧烈收缩，映照出无数破碎画面，净律巡卫的训练场、手术台、还有某个少女被绑在柱子上剜去双眼的血腥场景。
烬？玄璃第一次用名字称呼他。锁链分出一缕缠绕住烬的手腕，蚀光星律的黑芒刺入灰雾，控制住！那些是夜枭的记忆残渣！
但灰雾已经暴走。污水沸腾蒸发，石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剥落。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变得透明，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抽取他的生命力！
素心当机立断割破手掌，将血洒在烬脚下：归墟的毒瘴能中和暴走的星雾！她的血落地即化为紫黑色荆棘，疯狂吸收着失控的灰雾。
玄璃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她突然扯开衣领，将烬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的诅咒源点。漆黑锁链如遭雷击，疯狂抽搐着将灰雾强行拽回烬体内。
看着我！玄璃的金瞳几乎贴上烬的银灰瞳孔，那些记忆是毒药，是陷阱！夜枭故意让你看到这些！
灰雾中浮现夜枭妹妹的幻影，少女空洞的眼窝流着血泪。烬的指尖深深掐入玄璃的皮肉，诅咒锁链被刺激得嘶嚎起来。但在剧痛中，他的瞳孔终于恢复焦距。
...抱歉。烬松开手，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他的记忆...很吵。
玄璃的锁骨处留下五个乌黑指印，锁链缓缓缩回体内。她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领，转向瑟瑟发抖的蝉：带路。如果再有意外锁链尖端抵住少年颈后星标，我会先捏碎这个东西。
排污口的铁栅栏近在咫尺，月光透过缝隙投下斑驳光影。夜枭如约出现在堆积如山的锈铁废料上，这次他没戴面具，露出布满星形疤痕的脸。机械眼已经换成普通的玻璃义眼，手里抛接着那把骨钥。
交易继续？他歪头看着玄璃还在渗血的锁骨。
素心上前一步：先证明那孩子颈后的星标真能吞噬意识。
夜枭吹了声口哨。排污口阴影处又走出三个身影，他们穿着净律巡卫的制服，但眼神呆滞如傀儡，颈后都有发光的星标。
最新款牧羊犬系统。夜枭用骨钥轻敲其中一个傀儡的星标，那人立刻抽搐着跪倒，口吐白沫，植入三个月后，宿主的人格就会被星标里的律令人格覆盖。他看向蝉，小白鸽，你是不是经常梦见自己站在高处俯视尘寰？
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玄璃的锁链立即收紧，但少年突然爆发出不符合年龄的力量，竟徒手抓住锁链：那不是梦...是记忆！他们在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夜枭的骨钥划过月光：要现在清除星标吗？价格公道
话音未落，排污口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十二名净律巡卫组成的方阵正在逼近，他们手中的光矛组成封锁网，将整个排污口笼罩在星辉之下。
啊哦。夜枭毫无紧张感地耸肩，看来小白鸽的星标还有定位功能。
玄璃的诅咒锁链瞬间暴长，如黑龙般撞向光矛阵列。星辉与黑芒相撞的刹那，整个排污口剧烈震动，锈铁废料如雨坠落。夜枭趁机将骨钥扔向烬：地鸣裂谷最深处！用焚血氏族的血浇灌祭坛！
烬接住骨钥的瞬间，灰雾自动解析出其中信息，那是段血腥的祭祀场景，赤红头发的战士割开手腕，将血洒在星髓矿脉上......
圣女大人！快走！蝉突然抓住玄璃的锁链，少年眼中交替闪烁着自我意识与律令人格的冷光，我...控制不了多久......
净律巡卫的方阵已经突破锁链封锁。为首的巡卫摘下面具，露出与蝉相似的面容，那是净律部队的队长螽斯，蝉的亲哥哥。
叛徒玄璃。螽斯的声音如同机械合成，奉圣柱之命，葬你于尘寰污土。
他的光矛突然转向，刺穿了蝉的胸膛。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冒出的矛尖，鲜血顺着星辉纹路流淌，在月光下妖艳得刺眼。
哥...哥......
螽斯冷漠地抽回光矛，蝉如破布娃娃般倒下。玄璃的锁链卷住少年坠落的身体，金瞳中第一次燃起真正的怒火。蚀光星律在她掌心凝聚成黑色日轮，整个排污口的金属开始融化。
夜枭吹了个赞赏的口哨：这才像话。他的身影逐渐淡去，我在裂谷等你们，如果活得下来的话。
烬抓住玄璃的肩膀：现在不是时候。灰雾包裹住蝉的尸体，从少年颈后挖出一枚发光的星标，他的记忆...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素心已经撒出毒雾掩护撤退。螽斯的光矛阵列撕开毒雾时，只看到排污管道深处一闪而逝的灰雾尾迹，以及玄璃最后回望时，那双比归墟更寒冷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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