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城的下水道弥漫着腐臭与金属锈蚀的气味。玄璃靠在潮湿的砖墙上,白衣早已染成暗红。她颈间的诅咒锁链不安地蠕动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病态的黑光。
净律巡卫正在全城搜捕。名叫蝉的少年巡卫声音颤抖,他颈后的星标在阴影中泛着微弱的蓝光,他们给所有城防军植入了虚假记忆,说圣女是污秽之源。
烬站在排水管道的岔口,灰雾在他指尖萦绕。三小时前,他们从铁骸的工作室杀出一条血路,此刻身后仍有追兵的脚步声回荡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玄璃金瞳冰冷,蚀光星律在掌心凝聚成细小的光刃,抵住蝉的咽喉。
少年喉结滚动,却没有退缩:三年前,在净域边境...您给过一个流民女孩半块面饼。他抬起眼,死寂的眸光深处闪过一丝波动,那是我妹妹。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烬猛地转身,灰雾如活物般从袖口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密的网。
别紧张,空壳。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夜枭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披着由锈铁片编织的斗篷,脸上戴着半张锈蚀的金属面具,我是来谈交易的。
玄璃的锁链骤然绷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天穹的走狗。
夜枭轻笑一声,从斗篷下抛出一个布袋。布袋落地散开,滚出一颗头颅。正是刚才追击他们的巡卫小队长。头颅额间的天穹之眼烙印仍在渗血。
我想我们目标一致。夜枭用靴尖拨弄着头颅,你们想活命,我想摆脱这个。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成一个清晰的眼球形状。
烬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东西他在玄璃的记忆碎片中见过星律追踪标,天穹用来标记叛徒的活体烙印。
剥离星标需要引动受术者极致痛苦。玄璃冷声道,神殿禁术,九死一生。
夜枭的金属面具在管道渗下的水光中泛着冷光:所以我来找你们,圣女精通蚀光星律,而这具空壳...他看向烬,能吞噬记忆,不是吗?
管道上方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金属靴底踩在铁梯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净律巡卫的搜查网正在收紧。
时间不多了。夜枭从怀中掏出一卷皮质地图,界渊密道图,直通地鸣裂谷。那里有你们需要的焚血氏族,也有激活星髓的祭坛。他舔了舔嘴唇,我的条件很简单,帮我切除星标。
蝉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抓住颈后的星标,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他们...感应到我了
烬一步上前,灰雾如蛛网般包裹住蝉的颈部。少年昏厥前最后看到的是烬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没有怜悯,只有精确如手术刀般的计算。
成交。玄璃咬牙道,锁链缠上夜枭的手腕,但若你敢耍花样
夜枭大笑:我比你们更恨天穹。他指向管道深处,前面有个废弃的泵房,足够隐蔽。
泵房内堆满了生锈的零件和腐坏的滤网。夜枭点燃一盏幽绿的磷灯,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如同扭曲的怪物。
星标已经和我的心脏长在一起。夜枭平躺在金属工作台上,胸口裸露。近距离看,那眼球更加骇人,它不时转动,瞳孔收缩,仿佛真有生命。
玄璃指尖凝聚蚀光星律,却犹豫了:剥离过程会引发星律反噬,我们都会被天穹锁定。
烬站在工作台另一侧,灰雾在掌心旋转:我来。他看向玄枭,会很痛。
夜枭咧嘴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截皮革咬在齿间:比被天穹慢慢吸干灵魂更痛吗?
烬的灰雾如细针般刺入夜枭胸口。泵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玄璃的锁链都静止了一瞬。
然后夜枭的身体弓了起来,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皮革被他咬穿,鲜血从嘴角溢出。
烬的视野被拉入夜枭的记忆洪流。
净域边境的黄昏,霞光如血。年轻的夜枭,那时他还叫霄抱着女儿躲在储藏室。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星律长矛拖曳在地面的声音令人牙酸。
爸爸,我害怕。小女孩抓紧他的前襟。
嘘,别出声。霄捂住女儿的嘴,感觉到温热的泪水浸湿他的手掌。
门被一脚踹开。刺目的星辉中,三个净律巡卫站在门口,面甲下的眼睛冷漠如冰。
叛徒霄,奉苍离大祭司之命,执行净化。
记忆突然跳转。霄跪在神殿的黑曜石地面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符文。他面前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靴,属于玄璃曾经的副官蝉。
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霄的声音嘶哑不堪,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蝉的面甲毫无表情:叛徒不配求饶。他抬手,一面光幕展开。霄的妻子被星律锁链吊在半空,下方是沸腾的归墟污泉。
不!
记忆再次切换。黑暗的地牢,霄被铁链吊起。苍离大祭司亲自将一枚发光的种子按入他的胸口。种子生根发芽时的痛苦让霄咬碎了四颗牙齿。
这是你的新名字夜枭。苍离的声音遥远而冰冷,去尘寰苟活吧,带着背叛的烙印,直到被星标吸干最后一滴血。
泵房内,夜枭的惨叫已经变成嘶哑的喘息。烬的灰雾中翻涌着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它们像锋利的玻璃般切割着他的意识。这种痛苦与以往不同,不是肉体的伤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绝望。
玄璃看到烬的银灰瞳孔在剧烈收缩,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反应。空壳正在体验情感的重量。
继续...啊!夜枭嘶吼着,指甲在工作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杀了我...或者完成它!
烬的灰雾突然变得粘稠,如同实质的黑暗包裹住那颗跳动的眼球。他将夜枭记忆中最痛苦的部分,妻子坠入污泉的瞬间,女儿被星辉吞没的哭喊,全部压缩成一枚尖锐的记忆子弹,狠狠刺入星标核心。
星标发出刺目的蓝光,随即开始剧烈抽搐。泵房内的金属器具共振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它要自爆!玄璃的锁链瞬间织成一张网,笼罩住工作台。
烬的双手按在夜枭胸口,灰雾与蓝光激烈交锋。他的眼角开始渗出血丝,但声音依然冷静:星标在抵抗...需要更多痛苦。
夜枭已经意识模糊,嘴角泛着白沫。玄璃突然上前,蚀光星律凝聚成细针,刺入夜枭的太阳穴。
看清楚了,叛星者。她冷声道,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玄璃将自己被诅咒侵蚀时的记忆片段注入了夜枭的意识。
夜枭的身体猛地弹起,后背弓离台面,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星标的蓝光骤然变得不稳定,开始闪烁。
烬抓住这一瞬的波动,灰雾如利刃般切入。星标发出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啸,然后。
寂静。
夜枭胸口的眼球枯萎了,变成一团干瘪的黑色组织。烬的灰雾卷起这团死物,将它吞噬殆尽。
泵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夜枭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冷汗浸透了全身。玄璃的锁链缓缓收回,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烬站在原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掌。那些不属于他的痛苦记忆仍在意识深处翻涌,带来一种奇怪的灼热感。
哈...哈哈...夜枭挣扎着坐起来,手指颤抖地触摸胸口那个凹陷的伤口,真的...没了...
他从工作台上滚落,跪在地上干呕,然后抬头看向烬: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吞噬星律...
烬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掌心的一缕灰雾吸引。那雾气中偶尔闪过一丝暗金,像是被污染的星光。
玄璃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变化。她想起烬吞噬星标时的场景,灰雾第一次展现出了消化天穹之力的能力。
夜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斗篷内层掏出那卷地图扔给玄璃:地鸣裂谷的密道,如约奉上。他指向地图边缘一处标记,从这里下去,可以避开净律巡卫的主力。
玄璃展开地图,金瞳快速扫过那些复杂的路线。她的指尖在某个符号上停顿,那是一个古老的图腾,形似燃烧的血滴。
焚血氏族的标记...她低声道。
夜枭正在包扎胸口的伤口,闻言冷笑一声:赤燎那疯子可不好打交道。他们族里有个传说。用天穹之血浇灌祭坛,能唤醒祖灵。他系紧绷带,不过现在,你们有更好的筹码。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烬。
泵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比之前更近。蝉的身体也开始抽搐,颈后的星标微微发亮。
巡卫在定位我们。玄璃迅速卷起地图,该走了。
夜枭戴回金属面具:跟我来,密道入口就在
他的话戛然而止。泵房的铁门突然变得通红,然后像蜡一样融化。门外站着三个身影,他们的白甲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辉光。
为首的净律巡卫掀开面甲,露出一张与蝉有七分相似的脸。正是玄璃曾经的副官,现在却被洗脑成天穹的傀儡。
叛徒玄璃。蝉的声音机械而冰冷,奉圣柱之命,葬你于尘寰污土。
夜枭咒骂一声,从靴筒抽出两把锈铁短刀:看来交易要追加条款了,帮我杀了这些杂碎!
玄璃的锁链如毒蛇般昂起,蚀光星律在掌心凝聚成剑。她侧目看向烬,灰袍青年正凝视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灰雾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隐约有星光流转。
烬。她唤道,我们该......
话音未落,净律巡卫的星律长矛已经刺破空气,直取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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