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城地下诊所弥漫着刺鼻的药香。玄璃仰躺在金属手术台上，白衣早已被黑血浸透。素心的指尖悬停在她锁骨上方三寸处，那里的皮肉下隐约透出律法石的冷光。
净律巡卫的玩具，倒有几分意思。素心歪着头，空洞的眼窝朝向玄璃的伤口。她左手药鼎中升腾的毒雾凝成细丝，如活物般钻入伤口探查。律法石在吞噬你的圣力，诅咒却在吞噬律法石，真是绝妙的平衡。
玄璃咬紧牙关，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缠绕在她四肢的黑暗锁链不安地蠕动，时而绷直时而蜷曲，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鸣。烬站在手术台另一侧，灰雾在指尖萦绕，随时准备压制可能暴走的诅咒。
别碰锁链。素心突然抬头看向烬，你的灰雾会刺激它们。她右手从药柜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骨刀，刀身浸入药鼎沸腾的紫色毒液中，圣女大人，您体内的表演该谢幕了。
骨刀划开皮肉的瞬间，玄璃的身体猛地弓起。黑血喷溅在金属台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凹坑。素心却露出陶醉的神情，鼻翼翕动着捕捉毒血的气息：美妙...太美妙了！诅咒之血与净律辉光竟能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烬的瞳孔微微收缩。在他的视野里，玄璃伤口处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厮杀，律法石的银光如尖针般刺向心脏，而诅咒锁链分化出的黑丝则编织成密网层层阻截。两种力量交汇处迸发出细小的黑色火花，每一次碰撞都让玄璃的肌肉痉挛。
按住她。素心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她左手五指张开，药鼎中的毒雾凝结成五根半透明的长针，精准刺入玄璃伤口周围的穴位。律法石碎片卡在第三根肋骨内侧，再拖半个时辰就会触及心脉。
烬的手掌贴上玄璃汗湿的额头。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怔了一瞬，在归墟的尸山血海里，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直接的肌肤相触。玄璃的金瞳因剧痛而扩散，却在灰雾渗入的刹那微微聚焦。烬感受到海潮般的记忆碎片：冰封的神殿长廊、刺入胸腔的星律枷锁、还有无尽黑暗中独自蜷缩的少女...
专心！素心的呵斥打断了他的窥探。盲医的骨刀已剜开肋间肌，刀尖轻挑，一块棱角分明的银色晶体带着血肉被撬出。就在律法石离开身体的瞬间，玄璃颈间的诅咒锁链暴起发难，如毒蛇般咬向那块晶体！
素心早有预料。她右手小指一勾，药鼎中突然射出一道紫线，将律法石残片拽入鼎中。沸腾的毒液立刻包裹住晶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果然...素心用骨刀拨弄着鼎中逐渐溶解的晶体，诅咒在保护你。它宁可自己吞噬律法石的伤害，也不愿宿主被净律彻底净化。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毒液的牙齿，多讽刺啊，枷锁成了护盾。
玄璃的呼吸逐渐平稳，但锁链的躁动并未停止。那些黑暗物质正在她伤口周围疯狂增殖，试图填补律法石留下的空洞。素心迅速从药柜取出一把暗绿色苔藓，揉碎后敷在伤口上：腐心苔能暂时抑制诅咒活性。不过...她转向烬，你才是真正的止血钳。
烬沉默地伸出右手。灰雾如丝线般渗入玄璃的伤口，在诅咒黑丝与新生的腐心苔之间构筑起缓冲带。三种力量形成微妙的平衡，玄璃终于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陷入手术台。
轮到你了，空壳先生。素心突然转身，沾血的手指戳向烬的胸口。她的指尖在距离衣料半寸处停住，毒雾形成的丝线却已穿透布料，直接刺入他灵魂所在的位置。让我看看你的伤...
烬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药柜。素心的视线牢牢锁定他胸前某处，空洞的眼窝里泛起诡异的紫光：这里！有根刺在抗拒被填满她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是你自己的吗？
剧痛如闪电般劈开烬的灵台。素心触碰到的位置，正是他吞噬天穹之眼符文时留下的隐伤。灰雾失控暴走，诊所内的瓶瓶罐罐接连炸裂，药架轰然倒塌。玄璃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蚀光星律在掌心凝聚。
有趣！太有趣了！素心却放声大笑，任由暴乱的灰雾掀飞她的发带。她像发现珍宝的孩童般手舞足蹈：空壳里塞满别人的残骸，唯独这根刺...这根刺在说不！她突然凑近烬扭曲的面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小空壳。
诊所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金属靴底踩踏锈铁的声音由远及近，间或夹杂着武器碰撞的脆响。素心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净律巡卫的猎犬来了。
玄璃立刻要起身，却被素心按回手术台：别动，你的伤口会崩开。她转向烬，毒雾丝线在空中快速编织成锈铁城的立体地图，诊所后墙第三块锈板可以推开，通向排污管道。但带着伤员走不远...
烬的目光落在玄璃苍白的面容上。某种陌生的冲动在胸腔翻涌，他下意识按住素心刚才所指的位置，那根刺所在的地方。灰雾不再暴走，而是如流水般包裹住手术台上的圣女。
我能带她走。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在归墟拾荒的漫长岁月里，他从未主动承诺过什么。
素心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药柜底层抽出一卷腐皮纸：拿着，《尘寰毒物志》。你们要去的地鸣裂谷盛产晶毒，第三十七页有解毒配方。她顿了顿，空洞的眼窝转向玄璃，顺便告诉你个秘密，诅咒吞噬律法石后，会暂时获得部分净律特性。下次被巡卫追杀时...不妨试试用锁链触碰他们的武器。
门外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有金属指节叩击门板的声响，伴随着冰冷的宣告：奉净律庭敕令，搜查归墟邪魔！
素心突然将药鼎中的液体泼向门口。紫黑色毒雾瞬间充满整个前厅，腐蚀金属的嗤嗤声与巡卫的咳嗽声接连传来。她一脚踹开后墙锈板，腐烂的管道气味立刻涌入诊所。
记住，她在推玄璃进入管道前最后说道，那根刺是你的锚点。当灰雾彻底失控时...抓紧它。
烬紧随其后钻入黑暗。在彻底脱离诊所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素心站在毒雾中，正将某种猩红色粉末撒入药鼎。她的嘴唇无声开合，口型分明在说：我们会再见的，小空壳。
管道内的黑暗吞没了三人最后的对视。玄璃的锁链在狭窄空间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烬的灰雾则在前方探路。他们都不知道，此刻诊所内的素心正用毒雾在墙上画出一个符号，天穹神殿用于标记重要观测对象的隐晦符文。
而在锈铁城最高的齿轮塔楼上，一名佩戴青铜面具的巡卫突然按住太阳穴：发现圣女踪迹，请求启动猎枭协议。他面具下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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