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瞅一眼对面坐着的建宁侯夫人,再迅速冷下脸来,朝这丫鬟不悦地蹙起秀眉:“闭嘴!伯爷昨日才交代过,请他们日后少登门!我这里,不便接见!乔秀才若是有何想法,尽管去找伯爷。”
杜燕皎心里一松,舒服多了,见丫鬟微愣之后,迟疑了一息才蹲身一礼,欲转身回,突然心里一动,忙出声:“慢着!”
等这丫鬟惊讶地停下来,而在场众人都意外地看过来,杜燕皎便问何氏:“母亲,父亲是不是去了陈国公府观刑?”
见何氏微愣之后肯定地点头,杜燕皎便立刻寒下脸来:“母亲,今日值守的门房,明知父亲外出,还无视父亲的吩咐,让人来通报,着实该罚!”
这门房老周有些贪财,想是被乔秀才塞了些银子,便憨憨地派人前来向丫鬟们通报,还是要警醒他一下才好。
还有这个通报的丫鬟,名叫秋叶,在她第一世入府时,便受了乔丽清的贿赂,暗中为难了她几次。既然认不清谁才是家中的真千金,那便想办法让其认清。
众人俱讶,很快,何氏迟疑了一下,看向一旁的陪房张家媳妇。
张家媳妇会意,恭敬地问:“不知三小姐觉得,该如何罚?”
杜燕皎毫不犹豫地道:“念其初犯,且罚一月薪金,掌㧽十下!若再有下次,直接发卖!”
见大家的脸色微惊,杜燕皎又沉声道:“还有这丫鬟,明知父亲的禁令,亦知家里有客来访,本该拒绝替门房通传,居然还来打扰母亲,也该罚一月薪金,掌㧽十下!念其体弱,鞭罚减半,㧽五下吧!”
“否则,父亲若是知道下人们趁他不在,阳奉阴违,怕是要把这笔帐,记在母亲身上,恼了母亲。”
她这样强势,建宁侯夫人应该会嫌她脾气不好,动摇结亲的念头吧?
就见展家的几人均目现惊讶,随后,建宁侯夫人和展景煜的眼中,均有少见的赞许。
嗯?怎么是赞许?
杜燕皎很纳闷。
展景煜猜测她是重生的,会这样赞许也就罢了,但建宁侯夫人怎么也赞许?
“扑通!”丫鬟秋叶脸色大变,慌忙地朝着何氏跪下,苦苦哀求:“夫人饶命,三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
见何氏一怔,再犹豫着,眼有不忍,杜燕皎面寒如水,声音如寒铁:“明知故犯,还敢说不是故意?”
何氏再怔,那抹不忍迅速消失,看向秋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狐疑。
杜燕皎心里再度舒服了,再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秋叶:“再哭诉,掴刑再加五!”
秋叶顿时捂嘴不敢吱声。
见何氏还在发怔,一旁的杜燕璋目光一转,忙拱手:“母亲,三妹说得有理。父亲昨日在解府当众说的话,回来之后您就向管事们下了令,如今还有人敢擅自作主,那便是驳了父亲的颜面和您的颜面啊……。”
杜燕皎看这位兄长的眼神不由多了些暖色。
何氏蓦地惊醒,顿时面现惭色,神色一肃,看向张家媳妇:“素琴,就依皎皎的,你去安排,当众施罚,也好让府里其他下人们都警醒些,莫要再犯错!”
“是!”张家的忙欢喜地看一眼杜燕皎,再迅速走到厅外,唤来几个在厅外侍候的粗使婆子,把懊悔不已的秋叶拿绢巾堵了嘴,强行地架了出去。
何氏再又惭愧地向建宁侯夫人请罪:“对不住,霞音姐姐,家中奴仆管教不亚,让你看笑话了!”
建宁侯夫人很有深意地看了看杜燕皎,理解地笑了起来:“月清,你这是在向我显摆吧?燕皎此举,有理有据,赏罚分明,颇有大家之风啊!此事若是发生在我府里,我家老爷若知,可不是掌㧽那么轻,必是要受鞭刑的!”
她再侧头看着下首的展景慧与展景兴:“慧儿,兴儿,你们记住了,以后,若是我们府内有下人胆敢如此阳奉阴违,可依你们燕皎姐姐的法子,再双倍惩罚!”
何氏微愣。
杜燕璋面现欣然。
杜燕皎讶异地看着建宁侯夫人,再看看一脸信服的展景慧,还有些不解的展景兴,而后,暗叹。
“我第一世还是太幼稚了,居然会以为这位前婆婆不会管事……只怕是她太会管了,所以侯府才比较讲规矩。若非我临产前她病了,乔丽清哪有机会害我……不对,难道她的病,是乔丽清的设计?这事得好好提防!”
拿定主意,杜燕皎朝建宁侯夫人谦虚地一福:“邱姨,您别取笑燕皎了。燕皎这点奖惩,不过是班门弄斧,景慧妹妹和景兴弟弟都是极厉害的,必能管好贵府中的下人。”
杜燕璋、何氏、展景煜、建宁侯夫人,再次讶异地看着她,随后,建宁侯夫人便再度笑了起来:“好,你们都很聪明,都很厉害!”
何氏也舒心地笑了起来,再示意:“今日阳光甚好,璋儿,皎皎,你们且陪着景煜、景慧和景兴去花园里转转吧!”
“是!”杜燕皎看一眼旁边的兄长,痛快地应下。
既然建宁侯夫人这里,对她的印象一再提升,那她不如从展景煜处入手,当面跟他提毁婚的事!
另一边,勇毅伯府外。
乔丽清之父,秀才乔境白在杜家的台阶下等了许久,才见到先前收了银子的门房懊恼地摸着肿了半边的脸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何氏身边的张家陪房媳妇。
张家陪房媳妇不客气地站在高高的门槛上,黑着脸道:“乔二爷,乔夫人,我家夫人说了,既然伯爷不准你们再登门,那日后你们也休要再来,来了我家伯爷和夫人也不会再见你们!你们就不要再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老方,谨记伯爷的话,除非伯爷开恩,允乔家人再登门,否则,我们只能奉命行事,以免再受惩罚。”
眼见着张家媳妇头也不回地扭身迈进门槛,压根没有请自己入府一见的意思,乔二爷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刚从马车车厢中猫身站起的江氏更是不敢置信地微微张嘴。
天哪,她那位性子摇摆的表姐,居然破天荒地强硬了一回?
她羞恼地转身,压低了声音问身侧同样震惊的乔丽清:“你不是说,展世子对你颇为关注和照顾吗?怎么他明明在府里,却不帮你说话?”
乔丽清的樱唇哆嗦着,粉脸涨红了,大脑也是懵的。
他,他竟是真的那般狠心,宁愿要那个乡下的粗俗村姑,也不愿见自己?
这时,乔丽清忽又听到马车外传来几个不善的声音:“前方何人,刑部查案,速退!”
刑部?
乔丽清赶紧掀开马车车帘,就见到数十步外,三顶官轿被五大三粗的轿夫迅速抬近。
等第一顶小轿的轿帘被掀开,下来一名着红袍官服的清雅青年时,乔丽清的眼睛,蓦地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但马上,她目光一转,嘴角微微一瘪,大眼中开始闪烁盈盈泪光,十分委屈地朝那清雅青年喊了起来:“晋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