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官员显然是听见了,赶紧四望,待看到马车内的乔丽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喜,迅速走过来:“乔姑娘,你们这是……要进伯府?”
乔丽清眼眶一红,眩然若泣:“晋礼哥哥,我昨日不慎,让表姨父生气了,他不准我们乔家人进伯府……您能不能帮忙说说情……。”
……
同一时间,勇毅伯府的花园里,杜燕皎随着兄长慢慢地走在已有些陌生的花园里,看着满眼的姹紫千红,嗅着袭人的混和花香,心里感慨万千。
“这么多奉旨赦建的玩乐,还有这么多的奇花异草……爹爹自夸这里的花草品种,仅次于皇宫,只怕爹爹每次去西市与别人斗花博彩,都是受了圣上的指使,所以,一旦赢了钱,次日就去了皇宫找圣上分红!”
勇毅伯府贪钱贪玩不贪军权,圣上自然放心些。
这个父亲,在纨绔和把握帝王心上,着实有一套,过得很肆意!
前世她不懂,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背景,这一世,她不会那么笨了!!
长兄老实,那就由她来肆意张扬吧!
就见长兄杜燕璋在笑着介绍这些花,一一道来,倒是十分熟悉。
听着听着,杜燕皎忽听到展景煜在朗声问:“燕皎妹妹,自你回京以来,我们兄妹与你在府内见过两次,均不知你竟会武?昨日你在议事厅里擒住乔家二夫人的那一手,着实厉害。”
他果然来问了。
若是她第一世里就会武,又岂会在产榻上被乔丽清所害?
见展景兴和杜燕璋也好奇地看过来,杜燕皎淡定一笑:“算不上会武,只是在乡下跟着一位路经的武师学了几天来防身,对付像乔大小姐那样的闺阁女子尚可,可不敢和景煜哥哥你来对战。”
听清了没?只是路经的武师,所以现在,找不到人哈!
才十四岁的展景兴不由好奇地插话:“燕皎姐姐,你在乡下也经常和人打架?”
杜燕皎眸光微沉,脑海里又浮起第一世里的某些受人欺侮的画面。
粗陋的乡下宅子,狠心的乔家夫妻,扭曲的咒骂,常人看不到的隐处伤口,以及一些恶仆的残忍伤害和羞辱……。
“二小姐,可不是老奴要虐待你,实在是二夫人交待过,必须让你自己去烧水,砍柴,多动动……。”
“哼,夫人亲口说了,她生来就克父克母,必须留在这庄子里,老爷和老太太的身体才能好,所以,我们也不必忌惮什么!”
“唉哟,你还真以为你是受人宠爱的三小姐?还摆什么小姐的架子,我呸!赶紧去砍柴!”
这黑心的乔家夫妻怕她逃出庄子,又不想担上虎毒食子的恶名,故每年都会寻机会假惺惺地去乡下看她,久而久之,她由期待变为失望,失落,伤心,自卑……。
直到她知道,她真不是乔家夫妻的亲生女,才恍然大悟,恢复了一点自信。
想到这里,杜燕皎的声音复为低沉:“在乡下,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仆妇们都认为我得罪了江氏,不受宠,经常克扣伙食,为了吃饱肚子,我不得不拼。”
只不过,第一世里,她用的是蛮力,毫无技巧,每每打得两败俱伤。
“可恶!”展景兴顿时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青涩的脸上全是打抱不平:“就算你不是她的亲生女,那也是表外甥啊,有血缘相连的!”
杜燕皎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这个前世的小叔子一眼,再讥讽地撇嘴:“在她们看来,钱财才是最重要的!还好她不是我的亲娘,还好我是被她故意掉包,而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
“是啊!”一旁杜燕璋忙抬手拍拍杜燕皎那清瘦的肩膀,十分怜爱地道:“现在燕皎你回来了,祖母、父亲、母亲都很在乎你,我们一家人团聚,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他再看着展景煜,很有深意地道:“等你及笄,再嫁个好夫婿,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感受到这位兄长掌心传来的力量和包容,杜燕皎心中一暖,朝他笑笑:“我知道,大家都很爱护我,所以我才舍不得离开。”
长兄天资一般,好在肯学,文武水平虽不顶顶出众,但十分扎实。知道乔丽清非亲生妹妹之后,他就保持了表兄妹之间的距离,对被认回府的她倒是十分亲近和善,她也十分愿意和他亲近。
挽着她的展景慧明显听懂了,看看微怔的杜燕璋,再看看目光他移的展景煜,马上道:“燕皎姐姐,我哥虽然话不多,但人极好,昨日回去之后,也很是关心你……。”
他,关心她?
“景慧!”展景煜突然不自然地打断了妹妹:“瞧你说的,昨日你与燕皎一齐落水,我自然要多问几声。”
所以这位在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撇清与她的关系?
他果然还是像第一世那般,放不下乔丽清,眼瞅着她在府里当众拒绝乔家来赔礼,他就开始和她疏远了。
杜燕皎的目光一冷,朝因为被打断话而变得羞恼的展景慧轻轻摇头:“景慧妹妹,我与景煜哥哥的口头婚约,只是我们两家长辈当年的一时兴起,当不得真。”
“如今我与景煜哥哥尚未正式议亲,你这玩笑在我们府里开开也就罢了,可不能在其他地方提起,以免害了景煜哥哥的声誉。”
见展景慧一怔之后,有些情急张口欲解释,杜燕皎又轻轻拍拍她的瘦削肩膀,再郑重地看向微微皱眉的展景煜:“景煜哥哥,你放心,我已经跟家中长辈禀明,我不会因为昨日之事,就要求贵府定下你我的亲事,我祖母和爹娘也答应我不会因此强迫贵府履行这门口头婚约。你我日后,权当世交来往,不用顾忌其他。”
说到这里,见眼前众人均是愣住,杜燕皎又浅浅一笑,指指不远处的花团锦簇,语气平静:“我初回府里,我爹尽心打造的这般美景,尚未赏够,自是想再留几年,多陪陪家中长辈,不愿过早定亲、嫁人。”
她再坦然地看向展景煜:“景煜哥哥,你若有其他的心仪之人,只要不是曲、乔两家的姑娘,我杜燕皎只会祝福。”
此话一出口,杜燕皎便觉得胸中大畅,再无桎梏。
女人,也不是非要嫁人,才是好归宿啊!
“展景煜,你不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这辈子,不想再和你有所瓜葛了!”
看她神色豁达,完全没有半点幽怨,显然是真的放弃了这桩口头婚约,展景煜和展景兴同时怔住。
展景煜原本犀利的眼底,各种情绪在不断地翻滚,波诡难辩。
这时,数十步外的假山处,突然响起一个重重的女子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