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站在秘银矿脉裸露的岩壁前,手里拿着一根炭笔,在一张粗糙的羊皮纸上勾勒着。
那不是什么精美的建筑图,只是一些潦草的线条和标记,代表着他心中那座巫师塔的雏形。
他没有奢望能用魔法材料凭空造物,现实的窘迫让他不得不选择最基础、最坚固的建材——水泥与岩石。
以秘银矿脉为地基,用凡人的造物去构筑超凡的壁垒,这本身就是一种妥协。
史蒂芬的嘴角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面对现实的冷静。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一座能够抵御物理和初步魔法侵袭的堡垒,一个能让他和家人安身立命的起点。
而就在史蒂芬为未来规划蓝图时,金溪庄园的黎明却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
伯纳大管家冲进后花园时,看到的是一幅让他遍体生寒的景象。
守夜的护卫莱尔直挺挺地倒在巡逻的小径上,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恐。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没有一丝血迹,但皮肤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仿佛在冰库里冻了整整一夜。
伯纳用颤抖的手指探了探莱尔的脖颈,那刺骨的冰冷让他猛地缩回了手。
这不是血腥曼陀罗毒素该有的症状。
他处理过那些误食毒草的牲畜,它们死前会疯狂、抽搐,最后七窍流血,绝不是这样安静而诡异地“冻”死。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嘶哑但依旧沉稳的声音命令道:“封锁这里,不准任何人靠近。把所有昨晚当值的护卫都叫到我的书房来!”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每一个护卫苍白的脸。
伯纳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一个最年轻的护卫身上。
那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说,你看到了什么?”伯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管家大人……我……我看到……看到蒂娜克斯小姐了……”
“胡说八道!”另一名护卫厉声呵斥,“蒂娜克斯小姐已经下葬了!”
“是真的!”少年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就在午夜,我看到她一个人在后花园里荡秋千……她的脸色好白……好白……还对着我笑……”
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里所有的烛火猛地一暗,火苗被一股无形的寒风压成了细小的光点,几乎要熄灭。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所有人的脊椎向上攀爬,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伯纳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
蒂娜克斯的亡魂、诡异的低温死亡、血腥曼陀罗……这些线索在他脑中飞速串联,构成了一个让他灵魂战栗的真相。
那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亡魂不散,而是一种更为邪恶的存在。
一种寄生性的灵体,它以人的绝望和恐惧为食,而血腥曼陀罗,正是它与物质世界连接、汲取生命能量的完美媒介!
它正在成长,莱尔的死,就是它壮大后第一次主动的“进食”。
这一刻,伯纳终于明白了史蒂芬为何要那样仓促地带着家人离开。
他不是在逃避责任,他是在逃离一个即将孵化成熟的怪物!
史蒂芬早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能力在庄园内解决它,只能选择撤离。
颠簸的马车上,芙兰正蜷缩在母亲伊莉雅的怀里,小脸上写满了不安。
史蒂芬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沉默了片刻,用一种有些笨拙的语气开口解释:“芙兰,你最近是不是会偶尔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对你说话?或者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身边的东西会无缘无故地晃动?”
芙兰惊讶地抬起头,点了点头。
“那是术士血脉觉醒的初期征兆。”史蒂芬的声音放缓了些,透出一股罕见的柔和,“你的身体正在自发地与周围的元素能量产生共鸣。这很危险,因为失控的能量会伤害到你自己和身边的人。等我们安顿下来,我会教你最基础的冥想法,让你学会如何去感知和控制它们。”
这番笨拙却真诚的解释,让伊莉雅和芙兰稍稍感到了一丝安心,但那份安心之下,却又埋藏着更深的担忧。
她们的世界,正在被一种名为“魔法”的未知力量彻底改变。
几天后,凛风城的贵族议事厅内,气氛热烈而贪婪。
城主刚刚宣布了对金溪庄园资产的重新分配方案,一众贵族围绕着田产、商铺和税收的份额争得面红耳赤。
唯有史蒂芬,从始至终都靠在角落的椅子上,对那些金灿灿的利益分配毫无兴趣。
直到城主提及那片荒山下的矿脉。
“至于那片价值不明的矿脉……”
“它属于我。”史蒂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城主的话。
他缓缓站起身,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作为补偿,我放弃金溪庄园其他所有资产的继承权。”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让喧闹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贵族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去换一座鸟不拉屎的荒山?
然而,就在史蒂芬为自己未来的庇护所奠定法理基础的同一时刻,数百里之外,金溪庄园的地底深处,那片被血腥曼陀罗根系缠绕的黑暗之中,一抹幽白的人形轮廓缓缓凝聚。
它没有五官,没有实质,只是一团由纯粹的怨恨和寒意构成的能量体。
忽然,那团幽白能量体的上端,裂开了一双狭长的缝隙。
眼睛,睁开了。
一股纯粹的恶意,瞬间锁定了庄园地表之上,那最鲜活、最温暖的生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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