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顿伯爵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折成九十度。
那份刚刚由他亲手写下的材料清单，此刻正被他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恭敬地递到史蒂芬面前的茶几上。
他苍老的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对长生药剂无法抑制的贪婪，以及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深不见底的力量的极致恐惧。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位在北境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的老贵族，显得既可悲又可怜。
“大人，您所需要的全部材料，我……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凑齐，请您放心。”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谄媚。
整个会客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逢迎交织的诡异味道。
史蒂芬的目光从那份清单上扫过，没有伸手去接，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令他不悦的东西。
他端起桌上那杯尚有余温的奶茶，轻轻啜了一口便放下，甜腻的香气似乎也无法让他提起丝毫兴趣。
他冷眼看着老伯爵这副卑躬屈膝的姿态，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弱者向强者摇尾乞怜，本就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法则。
“北境将起一座巫师塔。”
史蒂芬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今天天气不错般的小事。
然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萨顿伯爵的耳边炸响。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种无形却又无法抗拒的威压，以史蒂芬为中心轰然散开，将整个空间笼罩。
巫师塔？在北境？
萨顿伯爵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瞬间明白了，这远不止是一场简单的药剂交易。
对方要的不仅仅是材料，更是要在他的领地上，在整个北境贵族的眼皮子底下，竖起一座代表着绝对权威与禁忌力量的巫师塔。
这意味着，萨顿家族将彻底与这位神秘的巫师捆绑在一起，成为他在北境的代言人，甚至是……仆从。
拒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求生的欲望和对死亡的恐惧彻底碾碎。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看到老伯爵脸上一闪而逝的挣扎最终化为认命的顺从，史蒂芬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结束这场会面。
萨顿伯爵见状，心中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令人窒息的谈判总算告一段落。
只要他乖乖照办，那份能延续他生命的“生机”就稳了。
然而，史蒂芬走到门口时，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侧过头，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血腥曼陀罗的药性正在流失，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不给老伯爵任何追问的机会。
“咯噔。”
萨顿伯爵独自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血腥曼陀罗，那是炼制长生药剂最核心的主材，也是史蒂芬带来的“样品”的关键。
它的药性在流失？
而且比预想的要快？
这简单的一句话，比刚才建立巫师塔的宣告更让他恐惧。
那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冷汗从他额角渗出，顺着苍老的皱纹滑落。
寂静的会客厅里，他仿佛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正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倒计时声。
另一边，史蒂芬穿过长长的廊道，对身后那位伯爵的心理活动毫不在意。
贵族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块踏脚石。
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推开一扇通往地下的暗门，沿着石阶走了下去。
萨顿家族的财富只是启动这一切的燃料，而他真正要做的，是点燃那足以改变整个北境格局的第一缕火焰。
现在，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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