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冥想初潮,小蜜罐敲窗来
松涛声透过木窗渗进来时,史蒂芬已经将陶瓶里的宁神花香精倒进了青铜香炉。
深褐色液体触到烧红的炭块,腾起一缕浅灰烟线,苦香立刻裹着松针的清冽漫开——这是他照着《潮汐冥想术》里以苦香定魂的要求准备的,三天前特意去植物园找艾薇拉要的配方。
指腹擦过香炉边缘的刻痕,那是他用炼金术刻的聚能阵。
烟线刚触到刻痕就打了个旋,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在半空凝成细小的漩涡。
他盯着漩涡看了三息,确认没有走漏半分香气,才盘腿坐回草垫。
木窗突然被叩了两下。
史蒂芬学长?是艾薇拉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轻。
他抬头时,窗棂上的蛛丝正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照见两张少女的脸。
艾薇拉的金发用蓝丝带松松扎着,发梢沾着草屑;艾蜜莉更矮些,藏在她身后,只露出半张泛红的脸,手里捧着个水晶瓶。
您要的淬过月长石的水。艾薇拉往前挪了半步,水晶瓶在她掌心晃出细碎的光,昨天您说冥想时需要...
史蒂芬这才想起,前天在植物园帮她们修理灌溉魔纹时,顺口提了句潮汐冥想术需要月长石浸润的清水调和灵息。
他接过瓶子时,指尖碰到艾薇拉的手背——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水晶瓶差点脱手。
谢了。他把瓶子放在香炉旁,余光瞥见艾蜜莉正盯着他胸前的魔晶卡。
那里面沉睡着塔灵复制的扫描系统,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那、那我们回去了。艾薇拉拽了拽艾蜜莉的衣袖,两人转身时,裙摆扫过门槛上的青苔。
史蒂芬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花田尽头,艾蜜莉突然回头,被艾薇拉扯了把,踉跄两步,发间的白色小花落了一朵在泥里。
花田那边传来细碎的响动,是她们蹲下整理药草的声音。
史蒂芬听见艾薇拉压低的抱怨:让你别带那朵风信子......艾蜜莉的回应被风揉碎了,只余一串轻笑,混着夜来香的甜,飘进树屋。
他收回视线,将月长石水沿着香炉边缘缓缓倒出。
清水触到聚能阵的瞬间,灰烟漩涡突然涨大,裹着水汽凝成淡蓝雾团,像朵悬浮的云。
《潮汐冥想术》的口诀在他脑海里翻涌:吸气如潮起,引天地灵息入泥丸;呼气如潮落,化己身浊秽归尘寰。
他闭上眼,舌尖抵住上颚,开始调整呼吸。
第一口吸气时,胸膛起伏得太急,雾团晃了晃,险些散掉。
他攥紧草垫,指节发白——前最强炼金术师的灵魂在冷笑,可这具一级学徒的身体连基础呼吸法都生涩得像初学。
第二口气,他数着心跳慢慢来。
吸到第七下时,鼻尖突然泛起凉意。
不是风,是灵息。
像细针,从毛孔往身体里钻;又像春溪,顺着脊椎往头顶淌。
他猛地睁眼,却见雾团正在缩小,蓝雾丝丝缕缕钻进他鼻腔。
稳住。他咬着后槽牙默念,重新闭眼。
这次呼气时,他试着想象自己是块礁石,浪潮涌来时迎上去,退去时便松开。
第三轮呼吸循环结束时,他感觉有团热流在丹田处炸开——不是种子的烫,是更温和的,带着月长石清冽的热。
热流顺着血管往上窜,经过心脏时,他听见咚的一声。
不是心跳,是金色种子的脉动。
那节奏和热流的起伏竟完全重合,像两根琴弦被同一双手拨响。
他想起三天前在占星台,种子和水晶球的震颤频率也是这样契合——原来这就是潮汐冥想术里说的天地与己身同频?
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却不觉得热。
相反,每寸皮肤都在发烫,像被泡在温泉里,又像有无数小锤子在敲打骨头。
《古炼金术残卷》里说过,元素改造身体时会有洗髓之痛,可此刻的灼痛里竟裹着甜,像伤口在愈合,像枯树在抽芽。
花田那边的动静渐远了。
史蒂芬能听见艾薇拉修剪药草的咔嚓声,艾蜜莉给灵蝶喂食的轻笑,甚至能听见风穿过松针的每一声叹息。
他的五感突然变得异常敏锐,连草垫里藏着的半片干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得可怕——这是精神力在增长的征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热流漫过了头顶。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俯视着草垫上的身体:雾气仍在往鼻腔里钻,种子在胸口亮着微光,连魔晶卡都在发烫,上面的符文随着呼吸明灭。
这就是......元素潮汐?他在心里问,没有答案。
但身体不会说谎——原本因为荒野受伤的旧疾在消退,肩背的酸麻被热流冲散,连三天前被山猫抓伤的手腕,结痂处都开始发痒,像是要长出新肉。
树屋的木梁在头顶发出吱呀一声。
他知道是晨风吹动了屋檐的铜铃,可意识却像浸在温水里,沉得不愿醒。
直到某个瞬间,热流突然变急,像涨潮的海,裹着更磅礴的灵息往身体里灌。
他闷哼一声,额头抵在膝盖上,汗水滴在草垫上,晕开深色的圆。
够了......他想喊停,可身体却在贪婪地吸收。
种子的脉动越来越快,和灵息的节奏撞在一起,在他脑海里敲出震耳欲聋的鼓点。
他感觉自己要炸开了,又像要融成一滩水,所有的痛与痒都化作狂喜,在神经末梢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鼓点渐弱。
他的呼吸慢下来,像退潮的海,缓缓退回平静。
最后一缕灵息钻进心脏时,他听见种子发出轻响,像花苞绽放。
树屋的窗纸上,月光不知何时换成了鱼肚白。
史蒂芬睁开眼,发现双手仍攥着草垫,指缝里沾着草屑。
香炉里的香灰还泛着余温,月长石水已经蒸发殆尽,只在水晶瓶壁上留下淡蓝的水渍。
花田那边传来脚步声,是艾薇拉和艾蜜莉来换晨露了。
他听见艾蜜莉说:树屋的烟怎么还没散?艾薇拉的声音带着点犹豫:可能......他还没醒?
史蒂芬摸了摸胸口,种子的温度比以往更温和,像块暖玉。
他看向窗外,晨光正漫过花田,把夜来香的花瓣染成金色。
风卷着香气钻进屋子,混着宁神花的苦,在鼻尖打了个转。
他突然想起残卷里那句淡金色的字迹:当数据成为新的炼金术,警惕被量化的灵魂。可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正在生长——不是被代码重塑,是被天地间的风,被草叶上的露,被自己的呼吸,一寸寸,重新养胖了。
木梁又吱呀一声。
他抬头,看见窗棂上的蛛丝在晨光里发亮,上面沾着的夜露正缓缓坠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痕。
史蒂芬的指尖刚触到羊皮纸边缘,窗棂外突然传来细碎的扑翅声。
那声音像极了荒野里食腐鸦振翅时的轻响,他后背肌肉瞬间绷成弓弦,右手下意识按向草垫下藏着的碎魔晶——那是他用炼金术凝练的微型爆弹,专门对付突袭的野兽。
史蒂芬!
清脆的童音撞破窗纸,他抬头的瞬间,一团鹅黄色的影子正吃力地往窗台上爬。
贝蒂的翅膀扑扇得像两片颤动的金箔,爪子死死抠住蜜罐边缘,蜜罐几乎比她整只精灵大出三倍,深褐色的蜜浆在罐口晃出涟漪,沾得她肚皮上的绒毛亮晶晶的。
我、我帮你采了蜜!她仰起脸,鼻尖还沾着花粉,昨天看你喝药草茶皱眉,艾薇拉说甜的能......能让人开心!最后几个字被蜜罐压得发颤,她的小短腿在半空蹬了两下,蜜罐咚一声砸在窗台上,震得陶瓶里的月长石水渍都溅出来。
史蒂芬的手慢慢从草垫下抽回。
晨露打湿的蜜香混着宁神花的苦,在屋里漫开,他望着贝蒂被压得发红的耳尖,喉咙突然发紧——三天前他不过是帮这只小仙后治好了被荆棘划伤的翅膀,用炼金术凝结了半滴愈合药剂。
谢......他刚开口,蜜罐底部突然闪过一缕幽蓝。
那光太淡,像月光浸在深潭里,却刺得他瞳孔微缩。
作为前最强炼金术师,他对符文的敏感近乎本能——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纹路,是用某种他从未见过的金属粉末绘制的,弧度间藏着潮汐般的韵律,和《潮汐冥想术》里的聚能阵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冷硬的锋锐。
贝蒂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正踮着脚扒着蜜罐边缘往他怀里挤:你闻闻看!
是后山的野桂花,我飞了二十里才找到——她的翅膀擦过蜜罐,幽蓝符文又闪了闪,这次连罐身都泛起细微的震颤,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史蒂芬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占星台,金色种子与水晶球共振时的频率;想起巨人部落萨满祭司看他时,眼中那团几乎要烧起来的敌意;更想起《古炼金术残卷》里反复警告的神孽会污染一切接触者。
这符文的震颤频率......和种子的脉动竟有三分重叠。
贝蒂。他伸手虚虚拢住蜜罐,声音放得很轻,这个蜜罐......你从哪儿弄来的?
自己做的呀!贝蒂歪着脑袋,翅膀扑扇起一阵带着蜜香的风,用桦树皮裹蜂蜡,我偷偷学老蜂后的手艺!她忽然想起什么,爪子慌忙去捂罐口,你别告诉艾薇拉,她说我总偷用蜂箱......
史蒂芬的拇指轻轻抚过罐底。
符文触感粗糙,像是用指甲硬刻进去的,边缘还沾着半粒没擦净的蜂蜡——确实是手工痕迹,不像是被外力篡改。
可那幽蓝的光,分明带着不属于这个森林的能量波动。
他想起昨夜冥想时,种子与灵息同频的震颤,心口突然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种子的温度在攀升。
很甜的!贝蒂拽他的袖口,小脸上写满期待,我尝过的,比去年的野莓酱还甜......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再去采别的......
史蒂芬低头,看见她耷拉下来的翅膀尖,绒毛上还沾着晨露。
这只总爱偷喝花露的小仙后,此刻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像被雨淋湿的蜂鸟。
他喉咙发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不喜欢?
这是我见过最......最厉害的蜜罐。
贝蒂的翅膀立刻支棱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真的?
那我明天......她突然捂住嘴,尾巴尖在身后乱晃,没、没什么!
你快尝尝看!
史蒂芬拿起木勺,蜜浆在勺里拉出金线。
他舀起半勺,却没急着送进嘴里——罐底的符文仍在若隐若现地发光,和他心口的种子形成某种微妙的共鸣。
他想起残卷里那句警惕所有与神孽同频的馈赠,又想起贝蒂扒着蜜罐时泛红的耳尖。
贝蒂。他突然开口,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奇怪的光?
蓝色的,像水底下的星星?
光?贝蒂歪头想了想,前天夜里,我追萤火虫到西边悬崖,看见岩缝里有块石头在发光!
不过老松树说那是月亮掉的碎片,让我别碰......她突然兴奋起来,你要去看吗?
我可以带路!
史蒂芬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
西边悬崖,正是巨人部落的方向。
他想起萨满祭司手里那根镶着蓝水晶的骨杖,想起巨人战士巡逻时皮甲上的蓝色图腾——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线,在他脑海里炸出火花。
好。他摸出半块压缩饼干递给贝蒂,等我整理完冥想笔记,就跟你去看月亮碎片。
贝蒂叼着饼干扑棱棱飞起来,蜜罐在她爪下晃得蜜浆四溅:我在蜂箱等你!
要快哦——她的声音随着翅膀声飘远,窗台上只留下半枚沾着蜜的桂花,和罐底那缕未消的幽蓝。
史蒂芬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种子。
晨风吹进来,掀起桌上的羊皮纸,新记下的冥想感悟被吹得哗哗响,最后一页上,他刚写了半句符文与种子共振频率——,墨迹还没干透。
蜜罐里的蜜香越来越浓,混着窗外花田飘来的桂香,在他鼻尖织成一张甜丝丝的网。
可他知道,这张网下藏着更复杂的线头——就像贝蒂说的月亮碎片,就像罐底的幽蓝符文,就像三天前占星台水晶球里突然碎裂的星图。
他低头舀起一勺蜜,却没送进嘴里。
蜜浆在勺里映出他的脸,眼底的暗色比以往更浓。
贝蒂。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窗户轻声说,明天,我们可能要去趟西边悬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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