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鹰山下的黑门（惊险又带点小兴奋）
高原的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时，史蒂芬已经数清了队伍里第十七个揉腰的学徒。
他背着磨旧的皮质背包，指节抵着后腰轻轻按了按——那是三天前夜宿时被碎石硌的，倒不疼，只是提醒他身体还在凡胎的范畴里。
塔灵，进度。他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
藏在衣领里的银色芯片闪了闪蓝光，机械音从耳后传来：《星穹草本志》扫描完成83%，异常数据集中在第三章月莓共生体部分，建议优先标注。
队伍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抱怨。这破地方连棵树都没有！红头发的小贵族把法杖往地上一杵，羊皮靴碾过一簇灰紫色的矮草，莫格莱尼大人，我们还要走多久？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蓝袍巫师停下脚步。
他的兜帽被风吹得向后翻，露出两鬓霜白的发，眼角细纹里沾着沙粒。三天前出发时，我告诉过你们，鹰山秘境只在朔月之夜开启。他转身时，腰间的青铜星盘撞在腿上，发出闷响，现在离朔月还有十二个时辰——
可我的水囊空了！另一个学徒扯了扯干渴的喉咙，昨天就该到补给点的！
莫格莱尼的手指在星盘上轻轻一叩。
盘心突然腾起幽蓝火焰，映得他的瞳孔泛着冷光：补给点在三天前被沙暴掩埋了。他的目光扫过队伍，停在最末尾那个背着两具水囊的灰衣少年身上——那孩子正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同伴，喉结因为干渴而剧烈滚动，有人用两倍的负重换来了全队今天的饮水。
抱怨声渐渐弱了。
史蒂芬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色种子，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点温热。
塔灵的声音又响起来：检测到宿主心率68，情绪波动值0.3，符合专注状态。他低头看了眼脚下——被踩碎的矮草正渗出淡金色汁液，和贝蒂觉醒时触须的颜色一模一样。
都跟上！莫格莱尼的袍角扬起，带起一片沙尘。
史蒂芬加快脚步，却发现自己始终和大部队保持着三步距离。
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踉跄着差点摔倒，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衣袖又缩了回来——上次在任务大厅，有学徒说他身上带着神孽的晦气。
少女抬头时眼睛亮了亮，又迅速垂下头小声道谢。
史蒂芬看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想起艾蜜莉把蒲公英别在他书里的样子。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精魂，那东西凉了些，许是贝蒂的沉睡让它暂时安分下来。
云层在头顶翻涌如铁灰色的浪。
当第一声鹰唳刺破风响时，队伍里有三个学徒同时摔在了地上。
那是怎样的阴影啊。
史蒂芬仰起头，看见青铜色的爪子比他的腰还粗，覆盖着金红相间的羽毛，每一根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巨鹰的尾羽扫过地面，压弯了一片矮草，带起的风掀翻了三个学徒的帽子。
拜伦王！莫格莱尼突然单膝跪地，星盘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蓝袍巫师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感谢您遵守与星穹塔的约定。
巨鹰收拢翅膀，落在十步外的巨石上。
它的瞳孔是竖条状的，像熔金里淬了块黑玉。
当它开口时，声音像两块青铜相互撞击：巫师，你带的小崽子们比上批更吵。
学徒们的反应比史蒂芬想象中更热烈。
刚才还蔫头耷脑的红毛贵族第一个冲过去，法杖都差点掉在地上：天啊它会说话！
羽毛是不是能做魔药？扎双马尾的少女犹豫了两秒，踮着脚伸出手，又在离金羽三寸的地方停住，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别碰！莫格莱尼猛地站起身，巨鹰王的羽毛沾着星界之力，凡人皮肤接触会灼伤！
少女的手触电般缩回去，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它比图鉴里的还漂亮！
史蒂芬退到队伍最后。
巨鹰的目光扫过人群时，他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那不是敌意，更像某种...审视。
当那对熔金瞳孔停在他脸上时，巨鹰的头微微歪了歪，喙尖渗出一滴晶亮的唾液，滴在石头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那个黑头发的。拜伦王突然开口，声音里多了丝兴味，你胆子很大。
队伍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红毛贵族转头看向史蒂芬，双马尾少女的手指绞着裙角，莫格莱尼的星盘火焰晃了晃，差点熄灭。
史蒂芬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色种子。
它烫得惊人，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他迎上巨鹰的目光，喉咙动了动，刚要说话——
朔月要来了。拜伦王展开翅膀，风卷着金羽碎屑扑向众人，跟紧了，小崽子们。
阴影重新笼罩大地时，史蒂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片皮肤正在发烫——像极了当年被星核辐射灼伤时的感觉，又像...贝蒂觉醒时，那点在她眉心蔓延的金光。
队伍开始移动了。
红毛贵族还在小声嘀咕胆子很大是什么意思，双马尾少女追着飘落的金羽跑了两步，被莫格莱尼拎着后领拽回来。
史蒂芬低头看了眼脚边——那簇被巨鹰尾羽压弯的矮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嫩芽的尖端泛着熟悉的淡金色。
拜伦王的声音像青铜撞响的刹那，史蒂芬后颈那片发烫的皮肤突然缩紧。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巨鹰王的目光太灼人，仿佛要透过他的皮肉，直接触到口袋里那枚发烫的金色种子。
胆子很大？红毛贵族的嘀咕撞碎凝固的空气。
少年的鼻尖还沾着沙粒，此刻正歪头打量史蒂芬，法杖在掌心转了半圈又停住，他连魔药课都不敢举手问问题，能有什么胆子？
双马尾少女的手指绞着裙角，发顶的呆毛随着吞咽动作颤了颤。
她偷偷瞥向史蒂芬，又迅速收回视线，像是被烫到似的搓了搓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方才差点触到金羽时的灼热感。
莫格莱尼的星盘火焰忽明忽暗。
蓝袍巫师的指尖在青铜盘沿叩了两下，扫过史蒂芬的目光比高原的风更冷，却在触及他腰间那枚精魂挂坠时微微一顿。拜伦王的判断，不是你们能置喙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却像被风吹散的沙，消散在渐起的风声里。
巨鹰王展开翅膀的瞬间，空气发出撕裂般的尖啸。
史蒂芬被气浪掀得踉跄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同伴身上。
他抬头时，只见金红相间的羽毛如金属鳞片般翻卷，在鹰山下空划出半轮圆弧——那圆弧中央，漆黑的门洞正缓缓裂开。
那是...空间裂隙？红毛贵族的法杖当啷掉在地上。
他的脸白得像被雪埋了三天，喉结上下滚动，导师说过这种裂隙会吞人！
裂隙深处传来低哑的嘶鸣，混着腐叶与铁锈的气味涌出来。
双马尾少女捂住口鼻后退半步，却撞在另一具颤抖的身躯上——队伍末尾的灰衣少年正死死攥着水囊，指节泛白如骨，水囊在他掌心被捏出褶皱，渗出的水珠落在沙地上，瞬间蒸发成白雾。
史蒂芬的指尖抵在口袋上。
金色种子的热度透过粗布渗进皮肤，像团活物在他掌下蠕动。
塔灵的机械音突然在耳后炸响：检测到空间波动异常，与神孽污染区频率重叠度87%。
建议启动防护结界。他的呼吸一滞——上回听到这个数据，是在星穹塔地下实验室，隔着三层铅板都能闻到的腐肉味，还有贝蒂觉醒时，从她触须里渗出的淡金色黏液。
都站到我身后！莫格莱尼的星盘迸出幽蓝光罩，将七名学徒笼在其中。
他的额头沁出冷汗，蓝袍下的肩膀绷得像拉紧的弓弦，这是鹰山秘境的入口，每十年只开一次。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史蒂芬，这一次多了丝晦涩的意味，里面有星穹塔需要的东西...也有需要避开的东西。
裂隙突然剧烈震颤。
一道黑影从深处掠出，擦着史蒂芬的发梢飞过——那是截半腐的兽角，表面爬满紫黑色菌丝，掉在沙地上时咔地裂开，渗出的液体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进去。拜伦王的喙尖滴下第二滴晶亮唾液，在裂隙边缘烧出个焦痕，朔月只剩三个时辰，过时不候。
莫格莱尼的喉结动了动。
他解开腰间的青铜星盘，塞进红毛贵族怀里：守好这个，若我半小时未归...话没说完，他的身影已被裂隙吞噬，只余下半句飘散的尾音，往东南方跑。
巨鹰王抖了抖翅膀，金红羽毛簌簌落下。
有根羽毛飘到史蒂芬脚边，他鬼使神差地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羽毛根部，皮肤立刻泛起红疹。
塔灵的警报声炸响：星界能量浓度超标！
立即停止接触！他触电般缩回手，却见那羽毛在沙地上滚了两圈，竟自行立起，尖端微微朝向裂隙。
小心里面的东西。拜伦王的声音突然放轻，熔金瞳孔里的黑玉碎成细点，它们能闻到恐惧...也能闻到希望。话音未落，它振翅冲向雪峰，尾羽带起的风掀开史蒂芬的衣领，那枚金色种子终于从口袋里滑出半寸，在暮色中泛着蜜色微光。
裂隙里的嘶鸣更响了。
红毛贵族捡起法杖时碰倒了灰衣少年的水囊，空囊在沙地上滚进裂隙边缘，瞬间被吸得变形，噗地胀成碎片。
双马尾少女攥住史蒂芬的衣袖，她的手凉得像冰，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史蒂芬盯着裂隙深处。
那里有团若隐若现的金光，和他口袋里的种子频率完全吻合。
塔灵的声音突然低了两度：检测到金色种子活性提升至92%，建议...靠近。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皮肤，那里有个淡金色的印记正在浮现，形状竟和拜伦王瞳孔里的黑玉细点一模一样。
走。他弯腰捡起那根金红羽毛。
这一次，红疹没有出现，反而有股暖流顺着指尖窜进血管。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跟紧我。
红毛贵族张了张嘴，又闭上。
灰衣少年把最后半袋水塞给双马尾少女，指了指史蒂芬背后的背包——那里露出半截磨旧的皮质边角，是史蒂芬总说装着重要东西的袋子。
裂隙在他们脚下震颤。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时，史蒂芬感觉口袋里的种子突然一沉。
他低头看向脚边那根金红羽毛，羽毛上的金属光泽正在流动，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或许...他对着月光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羽毛的羽轴，该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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