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盗窃”和“奸情”这两顶帽子,每一顶都沉重得能将人脊梁骨生生压断,易中海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一辈子!
他用一辈子苦心孤诣垒砌起来的“德高望重”的牌坊,就在这个该死的夜晚,就在这短短一个小时里,被砸得稀烂,碎成了一地齑粉。
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一旦捅到厂里,惊动了派出所,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无论最后查出的真相是什么,他易中海这三个字,就彻底臭了!
“都给我住口!”
易中海脖颈青筋暴起,用尽了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咆哮。
这声怒吼蕴含的威势,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喧嚣、撕扯、咒骂的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混乱的场面出现了诡异的、短暂的死寂。
他成功了。
常年累月积攒下的管事大爷的威严,在这一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易中海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寸寸刮过院里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最后,他的视线死死锁在了那个最得意、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的二大爷刘海中身上。
“老刘,今天这事,太蹊跷了!”
易中海强迫自己头脑运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栽赃陷害!”
他开始反击,试图夺回局面的主导权。
“这是我们四合院的内部矛盾,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关起门来,自己开全院大会解决!”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
“谁要是敢把这事捅出去报警,谁就是跟我们整个大院,跟院里所有邻居过不去!”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但那道阴冷的目光,却始终像钉子一样钉在刘海中脸上。
刘海中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心头火起。他怎么可能甘心!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看就能把易中海这块绊脚石一脚踢开,公事公办地踩进泥里,怎么能让他三言两语就给搅黄了?
“一大爷,这话可不对!”
刘海中立刻挺直了腰杆,摆出大义凛然的架势。
“监守自盗,这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上报工厂保卫科,严肃处理!我们红星四合院,绝不能包庇坏分子!”
一个要压。
一个要抬。
一个想用院里的规矩私了,一个想用厂里的纪律公办。
两位管事大爷就在这院子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顶上了牛。
院里的其他人,心思各异。
三大爷阎埠贵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像是在用算盘飞速计算着这场争斗的赔率,盘算着自己站哪边才能捞到最大的好处。
许大茂则缩在人群里,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拱火,恨不得这两个老家伙现在就打起来,闹得越大越好。
而在这场风暴的绝对中心,那个亲手掀起了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卫,却像一个与此世隔绝的幽灵。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家门廊的阴影里,将自己完美地融入黑暗。
院里的灯光昏暗,照不清他的脸,更照不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慈眉善目的邻居,此刻为了各自的利益,撕下了所有伪装,如同饿疯了的野狗一般互相撕咬,攀扯。
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如此丑陋。
林卫的心底,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
可悲,又可笑。
这就是人性。
自己,不过是找到那早已存在的裂缝,轻轻地推了一把,就让这整个虚伪的堤坝,轰然崩塌。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今天这场戏,充其量只能让易中海名声扫地,伤筋动骨。
但那只老狗在轧钢厂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只要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就能缓过劲来。
以他的心机和手段,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在他展开报复之前,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一种足以将他连同他那张深植于工厂的关系网,一并连根拔起,彻底碾碎的力量!
林卫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黑暗,变得无比深邃,无比坚定。
他缓缓转过身,没有再看院里那出闹剧一眼。
他走进屋内,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
一声轻响,将所有的喧嚣与丑恶,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的空气是如此安静。
他走到床边,看着在丹药作用下沉沉睡去的母亲。她的呼吸平稳,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健康的红润,这是他复仇的起点,也是他绝不能动摇的底线。
复仇的信念,在他的胸膛里燃烧,前所未有地炽烈。
林卫闭上眼,将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那座古朴、厚重,仿佛承载着万古因果的青铜熔炉,无声地浮现。
炉身上那些繁复而神秘的纹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第一次献祭,他投入了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战斗功勋。
熔炉的回馈,是母亲的新生,以及他自身体魄的强化。
那么,下一次呢?
下一次,该用什么作为祭品?
又能换来何种足以解决眼前所有困境,碾碎所有敌人的能力?
林卫的目光,开始在狭小的屋内逡巡,像一头寻找猎物的孤狼。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了。
在房间的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蒙尘的旧木箱。
那是父亲林建国生前用过的工具箱,里面装着他从部队带回来的,另一半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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