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的浪是青黑色的，卷着咸腥味拍在船板上，像无数只手在拖拽着船身。
我们租的渔船在永兴岛外飘了三天，胖子吐得昏天黑地，抱着船舷直哼哼：“早知道海里这么难受，说啥也不来……”镇岳站在船头，手里握着根潜水绳，绳头系着块青铜片——是从坤位棺带出来的，据说能在水里引煞，也能避煞。
我盯着海图上的标记，兑位棺藏在“黑水沟”深处，那地方是西沙著名的沉船带，海底暗流湍急，能见度不足三米，当地渔民说底下有“海鬼”，专拖过路的船只。
“就是这儿了。”镇岳突然拽了拽潜水绳，绳头的青铜片发出微弱的红光，“青铜片有反应，下面有东西。”
胖子挣扎着爬起来，打开声呐探测仪，屏幕上出现个模糊的阴影，形状像口棺材，周围散落着沉船的残骸，还有些细长的影子在游动，像是巨大的海蛇。
“是海煞的伴生兽‘阴鳝’。”我想起《葬经补注》里的记载，“阴鳝长着倒刺，能钻进人的皮肉，把骨头啃成渣。”
我们换上潜水服，带好水下步枪和青铜片，顺着潜水绳下潜。海水越来越冷，阳光透过水层，变成诡异的绿光，照在沉船残骸上，像无数张扭曲的脸。
离阴影还有十米时，成群的阴鳝突然从残骸里钻出来，每条都有手臂粗，鳞片在绿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嘴里的倒刺清晰可见。
“撒雄黄粉！”我按动腰间的按钮，潜水服的侧袋里喷出黄色的粉末，阴鳝闻到气味，果然后退了几步。
镇岳趁机用潜水刀割断缠绕在阴影上的渔网，露出一口白色的石棺，棺身刻满了波浪纹，棺盖边缘嵌着八颗白色的珍珠，在水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正是兑位棺。
石棺周围的泥沙里，埋着不少白骨，看骨架都是潜水员，显然是影组织派来探路的，全成了阴鳝的养料。
“小心海煞。”我用手势示意，《葬经补注》说兑位主泽，海煞无形，以水为体，能化在海水里，趁人换气时钻进肺里。
我和镇岳合力去推棺盖，石棺却纹丝不动。胖子绕到棺尾，发现那里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五块青铜片。我们将乾、离、巽、艮、坤五片依次嵌进去，“咔哒”一声，白色石棺的棺盖终于缓缓抬起。
里面没有青铜片，只有一卷用防水布裹着的东西，展开一看，是张更详细的归墟地图，上面标着中位棺的准确位置——不在陆地，不在海底，而在“三不管”的黑潮带，那里是太平洋暖流和寒流交汇的地方，终年巨浪滔天，被称为“船的坟墓”。
地图的角落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漩涡，旁边写着行小字：“兑位开，海眼现，中棺藏于漩涡心”。
就在这时，周围的海水突然变得浑浊，能见度骤降。阴鳝群开始躁动，疯狂地撞击我们的潜水服。我感觉脚踝一凉，低头一看，海水里钻出无数根白色的触须，正顺着潜水服往上爬，触须的顶端长着小小的吸盘，吸在皮肤上又麻又痒。
“是海煞！”镇岳用潜水刀砍断触须，触须落在水里，竟像活物一样扭动起来，“它在化水！”
我赶紧抓起归墟地图，塞进防水袋里。棺盖内侧刻着个“兑”字，字底有块凸起，像是能拆卸的机关。我用青铜片撬开凸起，里面果然藏着兑位青铜片，还附着着块巴掌大的龟甲，上面刻着“镇水”二字。
“龟甲能克海煞！”胖子抓起龟甲，对着涌来的触须一晃，触须瞬间缩回水里，海水也清澈了些。
我们抱着青铜片和龟甲往水面游，刚到沉船残骸处，就看到十几条潜水艇从远处驶来，艇身上印着影组织的标志。张启山果然追来了！
“分头走！”我打了个手势，拽着镇岳钻进沉船的船舱，胖子则带着青铜片从另一侧游出。
船舱里堆满了腐朽的木箱，海水从破洞涌进来，发出“哗哗”的声。我和镇岳躲在木箱后面，看着影组织的潜水员在外面搜索，为首的正是刀疤刘，他手里拿着个探测器，显然是在找青铜片。
“他们没发现胖子。”镇岳用气声说，手里的潜水刀已经出鞘。
我注意到船舱顶部有个通风口，足够一人通过。我们悄悄爬上去，刚探出脑袋，就看到张启山站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手里拿着个对讲机，声音透过防水设备传来：“找不到人就炸了沉船！我不信他们能在水里待一辈子！”
通风口的栏杆突然晃动，刀疤刘的脑袋从下面探了上来，正好和我对上眼。他狞笑一声，伸手就抓：“找到你们了！”
镇岳的潜水刀瞬间刺进他的手腕，刀疤刘惨叫一声，掉进海里。我趁机拽着镇岳爬上甲板，跳进旁边的橡皮艇，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游艇上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橡皮艇周围，溅起无数水花。我们贴着沉船的残骸绕了个圈，甩掉了追兵，远远看到胖子正驾着渔船在等我们。
爬上渔船时，我才发现镇岳的小腿被流弹擦伤了，鲜血染红了潜水服。胖子已经把青铜片收好，归墟地图摊在甲板上，黑潮带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
“还有三天就是七星移位。”胖子指着地图，“黑潮带的浪太大，普通船根本进不去，我们得找艘专业的探险船。”
我摸着兑位青铜片，现在我们已经有六块了，加上张启山手里的坎位，就差中位。只要拿到中位青铜片，就能阻止归墟之门打开。
手机突然震动，爷爷的短信又来了，这次是段视频：黑潮带的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座水下宫殿，宫殿的顶端露出半截金色的棺材，棺盖边缘刻着个“中”字——正是中位棺！
视频的最后，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宫殿的入口处，背影和爷爷一模一样。他似乎在朝镜头挥手，像是在召唤我们过去。
“爷爷在黑潮带！”我激动地说，“他在等我们！”
镇岳的眼睛亮了：“那我们赶紧找船！”
胖子已经在联系朋友了：“我认识个老船长，以前在黑潮带救过险，他的船能抗十二级风浪。”
渔船调转方向，朝着永兴岛驶去。夕阳落在海面上，把海水染成了金色，像一条通往归墟的路。我望着远处的黑潮带方向，心里既激动又忐忑——爷爷终于要现身了，所有的真相，或许都藏在那座水下宫殿里。
张启山的游艇远远跟在后面，像条贪婪的鲨鱼。但我不怕，我们有六块青铜片，有龟甲，还有彼此。
三天后，七星移位之夜，黑潮带的漩涡中心，我们终将与张启山，与爷爷，与所有的秘密，正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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