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粮食风波尘埃落定,刘光奇将目光投向了更棘手的难题——弟弟刘光天的工作。
在这个年代,一份稳定的工作,哪怕只是个临时工,都意味着一个家庭的底气和未来的指望。
他银行里存着的美金,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底牌,但也是最危险的火焰,轻易不能动用。每一次使用,都可能在暗处留下无法预知的隐患。
他需要一种更聪明,更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一种能扎根于这个时代,利用这个时代的规则,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的方式。
主动出击。
解决一桩陈年旧怨。
从父亲刘海中那儿,他早就摸清了底细。南锣鼓巷供销社的主任,孙建军,是父亲当年的死对头。
两人一同进的红星轧钢厂,在同一个车间当学徒。那个火红又较真的年代,年轻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为了评级,为了一个先进生产者的名额,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没少明争暗斗,磕磕绊绊,最后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
这么多年过去,怨气淡了,可那份别扭还在。两人在街上碰见,最多也就是从鼻孔里哼一声,然后扭头错身而过。
刘光奇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计策,已然成型。
次日,天刚蒙蒙亮,刘光奇就起了床。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干部身份的四个兜,而是从箱底翻出了一套洗得发白却很干净的普通工装,两个兜的那种。
他心念一动,进入神农空间。
空间里,灵气氤氲。他走到那片专门开辟出来的茶树田边,精心采摘下最嫩的几片尖芽。这些茶叶经灵泉水浇灌,通体碧绿,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他又从角落的木箱里,摸出两条用牛皮纸包着的“大生产”牌香烟,这是他当初在部队时发的,存货不多,每一根都透着那个时代的独特气息。
他用一张旧报纸,将茶叶和香烟仔细包好,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拎着这个朴实无华的纸包,他径直朝着南锣鼓巷的方向走去。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空气中混合着肥皂、布料和各种干货的味道。刘光奇没有急着找人,他像个普通的顾客,在柜台前溜达了一圈。
他凑到一个看起来挺和气的年轻售货员身边,递上一根烟。
“同志,打听个事儿。你们孙主任,平时都好点什么?”
售货员接过烟别在耳朵上,压低了声音。
“我们主任啊,没别的爱好,就是痴迷象棋。一天不摸棋子,浑身难受。”
刘光奇道了声谢,心里彻底有了底。
他转身走出供销社,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站定。这里树荫浓密,凉风习习,是街坊四邻纳凉的好去处。
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副磨得油光发亮的木质象棋,在石凳上摆开。
他也不邀人,就这么一个人,左手执红,右手执黑,自己跟自己对弈。
他的棋艺本就精湛,是部队里出了名的“棋王”。如今,经过灵泉水潜移默化的改造,他的大脑运算能力和布局视野,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炮二平五,马八进七。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每一子落下,都发出清脆的“嗒”一声,仿佛敲在某种节拍上。棋盘之上,风云变幻,杀机四伏。左手的“自己”步步为营,稳如泰山;右手的“自己”则剑走偏锋,诡异莫测。
很快,他这精妙的自我对弈,就吸引了几个遛弯的老头驻足。
“嘿,这小伙子有点意思。”
“你看这步棋,跳马挂角,够刁钻的!”
临近中午,供销社里的人渐渐少了。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背着手,从里面踱了出来。他正是孙建军。
他一眼就看到了槐树下被众人围观的棋局。
作为方圆几里出了名的棋痴,他脚下像是生了根,不由自主地就凑了过去。
只看了几眼,他的呼吸就微微急促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看得分明,棋盘上黑红两方虽然路数迥异,但都堪称精妙绝伦。特别是那黑棋,好几步棋都走在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却又在三步之后显现出雷霆万钧的威力。
这棋路,高!实在是高!
孙建军只觉得喉咙发干,心里那股棋瘾被彻底勾了起来,像是猫闻到了鱼腥。
“小伙子,棋下的不错啊!”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洪亮。
“一个人下多没劲,敢不敢跟老头子我来一盘?”
刘光奇仿佛才从棋局中惊醒,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您是?”
“我是这供销社的主任,孙建军。”
孙建军挺了挺胸膛,带着几分自得。
“哎哟!”
刘光奇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很大,显得极为恭敬,脸上更是堆满了歉意和尊敬。
“您就是孙主任啊!失敬失敬!我叫刘光奇,红星轧钢厂的,我爸是刘海中。”
他先是清清楚楚地自报家门,没有丝毫遮掩。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根本不提两家的恩怨,反而用一种晚辈对前辈的崇拜语气说道。
“我爸总跟我提起您,说您当年在厂里,那可是顶尖的技术员,为人又正直,没几个人不服气的。他还说,他一直打心眼儿里敬佩您!”
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孙建…军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这个棋艺高超得不像话的年轻人,竟然是那个老对头刘海中的儿子?
他原本还准备端着供销社主任的架子,可这番话入耳,尤其是那句“打心眼儿里敬佩您”,让他心里那点积攒了多年的芥蒂,瞬间就融化了大半。
那是一种被人从背后肯定,还是被老对手肯定的复杂情绪,让他浑身舒坦。
“你爸……他……他真这么说?”
孙建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和期盼。
“当然了!”
刘光奇的表情无比真诚,眼神清澈得看不见一丝杂质。
“我爸说,年轻时候嘛,谁不争强好胜?为点小事磕磕碰碰的,现在年纪大了,回头再想,都觉得可笑。他还念叨好几次了,说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您坐下来喝一杯,把当年的误会解开,就是……就是拉不下那个老脸。”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既解释了刘海中为什么没亲自来,又给足了孙建军台阶下。
说着,刘光奇顺势将手里的纸包递了过去,双手捧着。
“孙叔,这是我爸特意让我给您带来的。他说知道您好喝茶,这是他托人费老大劲才弄来的好茶叶。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一个老顽固一般见識了。”
一声“孙叔”,叫得孙建军心头一颤。
伸手不打笑脸人。
先是棋艺勾魂,再是言语捧杀,最后奉上礼物,还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孙建军心里最后那点疙瘩也彻底解开了。
他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纸包,终于绷不住脸上的严肃,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出老远。
“好小子!你可比你那个爹会说话多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刘光奇的肩膀。
“行!这茶叶我收下了!你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别在那儿憋着了,改天!我亲自上门找他喝酒去!”
心结一解,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两人当即在石凳上杀了几盘。刘光奇有意藏拙,在关键时刻故意走了几步臭棋,最终以一胜两负的战绩收场。
这恰到好处的输,更是让孙建军心情大好,看刘光奇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自家最得意的子侄,引为知己。
眼看天色不早,刘光奇起身告辞。
孙建军却主动拉住了他。
“对了,你弟弟光天,是不是还没工作呢?”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
“我们供销社后勤,正好缺个搬运工。活不累,就是个临时工,你看他愿不愿意来?”
刘光奇心中一阵狂喜,目的达到了!
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孙建军把眼一瞪,大手一挥。
“咱们现在是忘年交!这点小事算什么?就这么定了!让他后天就来报道!”
就这样,刘光奇兵不血刃,不仅为弟弟刘光天解决了一份在这个年代无比紧俏的工作,还顺手化解了父亲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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