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又躺了两天，刘光奇感觉每一寸骨头缝里都渗出了慵懒。
后脑勺那点伤口，在灵泉水的滋养下，愈合的过程被压缩到了极致。起初是麻痒，一种新肉从内向外疯狂生长的感觉。现在，那层薄薄的血痂已经彻底干透，用指甲轻轻一搓，便无声脱落，露出底下光洁如新的皮肤，连一丝疤痕的粉色都未留下。
他攥了攥拳，感受着指关节传来的饱满力量。
这具身体，总算是被他彻底掌控了。
中午，毒辣的日头将院子里的青石板晒得发烫。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眯了眯眼，准备去院子里站站，让筋骨见见光。
刚走到中院，一个人影就迎面撞了过来。
来人是许大茂。
他是院里红星轧钢厂电影队的放映员，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硬的蓝色工装，腋下夹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黑色皮包。他走路的姿态很有特点，下巴总是微微抬起，仿佛空气都比别人脚下的高贵几分。
许大茂一向自诩文化人，骨子里瞧不起院里这些大老粗。尤其看不上游手好闲的刘家三兄弟，而刘光奇，更是他鄙视链的最底端。
他的脚步顿住了。
那双滴溜溜转的三角眼，像是在审视货物，把刘光奇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随即，他嘴角向下一撇，一股子酸腐刻薄的气息就弥漫开来。
“哟，这不是咱们院的刘大少爷吗？舍得下床了？”
许大茂刻意拔高了嗓门，那音量不大不小，却精准地覆盖了整个中院，确保井台边那几个正在捶打衣服、交换八卦的婆娘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你这精神头，比没挨那一下之前还足实呢。”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继续加码。
“怎么着，伤好了就擎等着你爹妈端饭喂到嘴边？这日子，啧啧，可真舒坦。”
这话里的刺，又尖又密。
若是换了原主，那张薄脸皮恐怕早已涨成了猪肝色。要么羞愤地低下头，当场认了孙子；要么就是色厉内荏地跳脚，梗着脖子骂几句不痛不痒的街，最后还是落个笑柄。
可现在的刘光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怒火，平静得宛如一口不见底的深潭。那份沉静之下，却压着一种惊人的分量，看得许大茂心里无端一跳。
这小子……眼神怎么变了？
那里面没有了以往的怯懦和躲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的、审视的……甚至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跟饿了三天的狼崽子似的。
许大茂被他看得背脊有些发毛，但当着全院邻居的面，面子就是天，哪能输了阵仗？
他脖子一梗，音量又抬高八度。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整天在家混吃等死，我们整个南锣鼓巷95号院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井台边的几个妇人彻底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把这里当成了戏台。
刘光奇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许大茂心里的不安瞬间放大。
他向前迈了一步。
人还是那个人，身形未变，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挺直的脊梁，沉稳的步伐，仿佛一座山平地而起，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许大茂，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许大茂一愣，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
只听刘光奇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传遍了中院的每一个角落。
那语气里，带着一股让人心脏莫名加速的激昂。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靠父母偷生？”
“你说的对，在家待着，是丢人！”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不再局限于许大Mao，而是扫过周围每一个看热闹的邻居，朗声宣告。
“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去参军！”
“保家卫国，是每个爷们儿的责任！与其在院子里跟你争这些鸡毛蒜皮的闲事，不如去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杀敌立功，给国家做点实实在在的贡献！”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青石板上的铁锤，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什么“混吃等死”，什么“爹妈喂饭”，在这番激昂的家国大义面前，瞬间变得无比渺小、自私，完全上不了台面。
许大茂那张原本还洋洋得意的脸，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僵住了。
他感觉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烧红的钢针，一根根扎在他身上，火辣辣地疼。
“光奇这孩子，真长大了！”
“可不是嘛！有志气！参军报国，那可是天大的光荣事！”
“比某些只会在院里嚼舌根、搬弄是非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邻居们的议论声毫不遮掩，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许大茂的脸上。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最后，他只能猛地一扭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狼狈地钻回了自己屋里。
“砰！”
那一声用尽全力的关门声，宣告了他彻底的溃败。
刘光奇这番话，是说给许大茂听，更是说给院里所有人听。
最重要的听众，是他那个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爹，二大爷刘海中。
果不其然。
下午，他刚从街道办办完手续回来，刘海中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当听说儿子不光要去参军，还是街道武装部的王主任亲自接待、当场点头特批的，刘海中那肥硕的身躯里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激动得差点当场蹦起来。
他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一幅画面：自己以后在院里、在厂里，背着手，挺着那标志性的肚子，跟每一个认识不认识的人，唾沫横飞地炫耀。
“看见没？我儿子，战斗英雄！”
“好！好！好！”
刘海中在屋里像一头焦躁的熊，来回踱步，蒲扇大的手掌“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每一声都充满了力量。
“不愧是我刘海中的儿子！有出息！给老子长脸！”
他激动了半天，猛地一拍桌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转身，他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打开铁盒，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点出五十块钱，又翻出一沓全国粮票和崭新的布票，动作豪迈地往刘光奇手里一拍。
“拿着！”
“去供销社扯身好衣服，再买点路上吃的用的！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支持你保家卫国！”
刘光奇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头子一半是真激动，另一半，则是为了即将到手的巨大面子而进行的提前投资。
他没有戳破，只是道了声谢，便坦然地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钱票。
第二天，刘光奇揣着钱和票，却没去服装店，反而七拐八拐，溜达到了种子站。
他给自己准备的名义无懈可击：“学校布置的研究项目，需要观察各种作物的生长周期。”
种子站里管事的是个精明的大妈，眼皮一搭，就能看出人身上有几两油水。她看着刘光奇这个半大小子，听他张嘴就要买那么多稀缺的玉米、土豆、白菜种子，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怀疑。
“小同志，你当这是大白菜啊，说要多少就要多少？”
她把手里的算盘一放，抬眼问道。
“介绍信呢？”
刘光奇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那本早已不用的学生证递了过去。
他的眼神沉稳得不像个学生，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大妈，这是上面支持的农业增产项目，关乎到未来的粮食问题。时间紧，任务重，耽误了播种时节，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他那身在后世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沉凝气势，配上这套半真半假、拔高到国家层面的说辞，顿时把大妈给唬住了。
她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学生”，最终只能半信半疑地嘟囔着“现在的学生真是能折腾”，还是不情不愿地给刘光奇称了大量的种子。
回到家，刘光奇立刻反锁房门。
窗外是喧嚣的四合院，屋内是绝对的静谧。
他心念一动。
周遭的景象瞬间扭曲、变换，人便带着所有种子，进入了那片只属于他的神奇黑土地。
神农空间里，灵泉潺潺流动，发出悦耳的水声。
肥沃的黑土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他将这些在外界无比珍贵的种子一把把撒下，看着它们落入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地发芽、破土、生长。
这一刻，他撒下的不是种子。
是希望。
更是他对抗未来那场席卷全国的大饥荒，安身立命的最大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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