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日子到了。
刘光奇从屋里走出来,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一身崭新的军装,将他整个人的轮廓勾勒得笔挺。肩是肩,腰是腰,那股子精气神,像一把磨砺到极致的军刺,寒光内敛,却随时能洞穿一切。
“好!好啊!”
刘海中那张平日里总板着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像是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烙铁。他绕着儿子走了两圈,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重重一拍大腿,嗓门冲破了云霄。
“都看见没!”
他叉着腰,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对着院里伸长脖子的街坊四邻扯着嗓子吼。
“我儿子!刘光奇!去朝鲜,保家卫国!这是咱们院儿,独一份的光荣!”
二大妈没他那么大的声势,只是红着眼圈,伸出那双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替刘光奇整理着根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衣领。
嘴里絮絮叨叨,不成句子,全是些零碎的叮嘱。
“到了那边,天冷,多穿点……”
“别逞能,听领导的话……”
“妈给你纳的鞋垫,记得垫上,暖和……”
院子里的人,神情各异。羡慕的,嫉妒的,真心关切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其中。
就在这时,傻柱闷着头从他那油烟缭绕的厨房里冲了出来。
他手里攥着一个东西,热气腾腾。
三两步冲到跟前,他把手摊开,一个刚煮好的鸡蛋,硬邦邦地塞进了刘光奇的手里。
“路上吃,顶饿。”
傻柱瓮声瓮气地挤出这么一句,眼神里没了平日的浑不吝和挑衅,是一种罕见的,笨拙的真诚。
刘光奇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他对着傻柱,重重地点了下头。
远处屋檐下,秦淮茹抱着孩子,静静地站着。她的目光落在刘光奇身上,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有懊悔,有惋惜,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幽怨。
刘光奇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他收回目光,再没多看其他人一眼,转身。
接兵的干部已经在卡车旁等候。
他迈开大步,一步,两步,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利落地登上了卡车。
车轮滚滚向前,将四合院里的鸡毛蒜皮、人情冷暖,远远甩在了身后。
……
几天后。
朝鲜,前线,某侦察连。
空气是刀子。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硝烟、血腥和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野蛮地灌进每一个人的鼻腔和肺里。
远处,沉闷的炮声像是大地的脉搏,永不停歇地跳动着,时刻提醒着所有新来者,这里是人间炼狱。
新兵训练,随即展开。
对别人而言,这是脱胎换骨的折磨。
对刘光奇而言,这仅仅是热身。
五公里武装越野。
队伍拉成了一条长龙,跑到后半程,新兵们的喘息声已经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嘶吼,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刘光奇的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
他的脚步富有节奏,甚至还有余力从队伍后面追上来,伸手在一个快要掉队的战友后背上用力一拍。
“哥们,跟上!”
“胜利就在前头!”
那轻松的姿态,让周围那些累得快要吐出胆汁的新兵蛋子们,开始严重怀疑人生。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真正让整个新兵营陷入死寂的,是射击与格斗。
靶场。
负责训练的教官姓王,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炮,一脸虬髯,脾气跟他的枪法一样,又准又爆。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手要稳,心要静,三点一线,记住没有!”
他唾沫横飞地吼完动作要领,目光在队列里一扫,不耐烦地伸出粗壮的手指。
“你,新来的,出列!给大伙儿打个样!”
他指的,正是队列里身姿最挺拔的刘光奇。
刘光奇一言不发,迈步出列。
他走到射击台前,拿起桌上的五四式手枪。
检查弹匣,上膛,举枪,瞄准。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新兵的生涩与迟疑,那份从容与熟练,仿佛这把枪是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
王教官眉头一挑,心里哼了一声。
花架子。
“砰!”
“砰!”
“砰!砰!砰!”
枪声富有节奏地响起,不急不缓,十声枪响,仿佛踩着同一个节拍。
枪声落,硝烟散。
“打完了?报靶!”王教官不耐烦地吼道。
远处,负责报靶的战士举着望远镜,声音都在发颤,调子都变了。
“报……报告教官!”
“十……十发子弹……”
“靶纸上……只有一个洞!”
“放你娘的屁!”王教官一把抢过望远镜,破口大骂,“脱靶就说脱靶!找他娘的什么借口!”
他把望远镜凑到眼前,对准五十米外的靶子。
下一秒,他整个人,连同嘴里没骂完的脏话,一同凝固了。
石化了。
五十米外,靶心的正中央,只有一个不断被子弹撕裂、扩大的弹孔。
边缘整整齐齐,像用钻头打出来的。
枪枪十环!
弹无虚发!
全场死寂。
风停了,呼吸停了,所有人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呆呆地看着那个面无表情收起手枪的年轻人。
王教官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内,完成了从不屑到震惊,再到狂喜的剧烈转变。
最后,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汇成了一句经典的国骂。
“我操!”
“捡到宝了!”
格斗场。
这里,彻底成了刘光奇的个人秀。
王教官亲自演示一个他引以为傲的锁喉反制擒拿,动作刚做完,正准备讲解其中精要。
“报告!”
刘光奇举起了手。
“报告教官,我觉得这个动作有三个破绽。”
王教官的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敌人力量比你大,或者怀里藏着短刀,你还没锁住他,自己的命就先没了。”刘光奇的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
“你小子放什么厥词!”
当着所有新兵的面被下了面子,王教官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来!你来给大伙儿演示一个没破绽的!”
“是!”
刘光奇走到他面前,并没有对他出手,而是用慢动作演示。
“他出手瞬间,我可以直接沉肘,击碎他的喉骨。”
“或者,侧身用膝盖,顶他软肋。”
“一招就够了。简单、省力、致命。”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那股子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狠辣与杀伐之气,让周围一圈身经百战的老兵,都感到一阵心悸。
几个不服气的老兵刺头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的壮汉站了出来,他是班长,也是老兵里的格斗尖子。
“小子,光说不练假把式!来,跟班长我走两招!”
“好。”
刘光奇点点头。
那壮汉低吼一声,猛虎般扑了上来,带着一股恶风。
可就在他扑到近前的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
“咚!”
一声闷响。
壮汉已经面朝黄土背朝天,整个人死死地趴在了地上,被刘光奇一只脚踩着后颈,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刘光奇的脚没动,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还有谁?”
又有两个老兵不信邪,怒吼着一左一右冲了上去。
结果,一个被错骨手卸掉了胳膊关节,抱着手臂惨叫。
另一个,被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脖颈的神经上,当场翻了白眼,软软地瘫了下去。
全场,鸦雀无声。
新兵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崇拜,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狂热。
而那些老兵和教官们看他,则像是在看一头披着人皮的史前凶兽。
窃窃私语声终于响起。
“这……这他娘的是新兵?”
“怪物!绝对的怪物!”
“他比咱们连长还能打吧?”
当天下午。
一份用“加急”红漆印章盖过的报告,被送到了侦察连连长的桌上。
连长看完,倒吸一口凉气。
他立刻拿起笔,写了一份更详细,更震惊的报告,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亲自送往了团部。
很快,刘光奇这个名字,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各级指挥官的案头上接连炸响。
一个入伍不到一个月的新兵蛋子。
一个被王教官在报告里激动地称为“天生的兵王”的年轻人。
究竟有多神奇?
所有看到报告的人,都想亲眼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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