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那兴冲冲的背影消失在前院月亮门后,整个院子终于回归了片刻的宁静。
阎解成没有急着动身。
他蹲在前院的角落,将上午收拾剩下的鸽子毛和内脏拢在一起,用手刨开花盆边缘的土,仔细地埋了进去。
动作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等最后一撮浮土被压实,他才拍了拍手上的泥,起身锁好了家门。
“咔哒”一声,门锁落下的清脆声响,将院里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他直奔供销社。
柜台后的售货员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同志,买一捆最细的铁丝。”阎解成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五毛。”
一张半旧的五毛钱纸币被推了过去。
很快,一捆泛着幽黑光泽的铁丝到了他手上,触手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阎解成没在供销社多待一秒,他走到一个无人的墙角,利落地将那一大捆铁丝解开,一圈一圈地紧紧缠在自己腰上。铁丝的冰凉隔着薄薄的衬衣渗入皮肤,他却毫不在意。
他拉下外衣的下摆,仔细盖住腰间的痕迹,从外面看,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
做完这一切,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京郊西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从喧闹的四九城到荒凉的西山脚下,十几里地,全是土路。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熟悉的砖瓦房变成了低矮的土坯墙,最后,连人烟都彻底消失了。
阎解成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汗水浸湿了后背,双腿也开始发酸。
眼前,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坡终于出现。
冬日的荒草枯黄,北风吹过,卷起一阵萧瑟的呜咽。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绕着山坡走了一圈,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凹地,既隐蔽,又便于观察。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这才解开外衣,将腰间的铁丝一圈圈取下。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老虎钳,这是他从家里工具箱里顺出来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凭借着前世在短视频里学来的那些零碎知识,手指翻飞,钳子开合之间,一截截铁丝被精确地剪断、弯折、打结。
很快,七八个结构简单却致命的活扣兔子套,就静静地躺在了他脚边的枯草上。
每一个套索的圆环大小都恰到好处,活扣的节点顺滑无比,只要有东西钻进去稍一挣扎,便会瞬间锁死。
准备工作完成。
阎解成闭上了眼睛。
【心神敕令】!
发动!
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感官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围风声、草动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感知维度。
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四周铺开。
地面之下,草丛深处,土坡背后……
一只冬眠的刺猬蜷缩在洞里,呼吸微弱。
几只觅食的田鼠在草根下飞快穿梭。
所有活物的生命气息,都在他的脑海中呈现为一团团明暗不一的光点,清晰无比。
他的精神力“视野”不断延伸,扫过灌木,掠过土丘。
找到了!
就在不远处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下,一个被枯草掩盖的兔子窝里,正挤着三团温暖而明亮的“光点”。
阎解成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弧度。
他睁开眼,将做好的铁丝套一一布置在兔子窝通往外界的几条必经之路上。
手法专业,位置刁钻,完美利用了周围的地形和植被作为掩护。
万事俱备。
他再次闭上眼,精神力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兔子窝上。
一道无形的指令,直接跨越了物理距离,烙印进了那几只兔子的脑海。
“出来吧,你嘞!”
指令的内容简单粗暴——靠近陷阱!
几分钟的死寂。
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灌木丛的阴影里,两只灰色的野兔晃晃悠悠地钻了出来。
它们的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警惕与灵动,就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对周遭的危险视而不见。
它们不闪不避,径直朝着阎解成布下的一个铁丝套跑去。
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嘶——”
铁丝活扣猛然收紧,冰冷的金属瞬间勒住了兔子的脖颈。
剧痛让那兔子如梦初醒,它终于摆脱了精神控制,开始疯狂地蹬着后腿,身体在原地拼命扑腾,发出凄厉的“吱吱”声。
但一切都晚了。
活扣越挣越紧,死死地锁住了它的生命。
阎解成面无表情,如法炮制。
不到一个小时,他甚至没挪动几步,就轻而易举地捕获了四只膘肥体壮的野兔。
每一只都分量十足,提在手里沉甸甸的,起码都有五六斤重。
看着脚边四只被捆好后腿,依旧在奋力挣扎的野兔,他心满意足,准备收工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野的寂静。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卷着一路烟尘,停在了不远处的土路上。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干部服,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在这荒郊野外显得格格不入。
他手里提着一把双管猎枪,看样子是出来打猎的。
男人在附近转悠了一大圈,猎枪始终扛在肩上,没找到任何开火的机会。他脸上的愁容越来越浓,时不时抬手看一眼腕表,显得十分焦躁。
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阎解成这边时,整个人瞬间定住了。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阎解成脚下那四只活蹦乱跳的野兔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微微张开。
“哎!小同志,等一下!”
男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快步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走到近前,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那四只兔子,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几个简陋到极致的铁丝套,脸上的惊奇几乎要溢出来。
“你这……这些兔子,都是你套的?”他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阎解成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让男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蹲下身,围着那几个铁丝套来回端详,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兄弟!你这手艺可真是神了!”
男人猛地站起来,一脸的佩服与激动。
“我开着车,拿着枪,转悠了半天,连根兔子毛都没看见!你倒好,就用这几根破铁丝,一下就弄了四只!”
这人叫李卫东,是红星机修厂后勤科的采购员。
今天厂里有一次极其重要的招待任务,上面下来的领导点名要吃点野味。
他临危受命,开着厂里唯一的一辆吉普车出来碰运气。
结果跑遍了附近几个山头,收获为零,眼看时间不早,正愁着怎么回去交差。
看到阎解成这丰厚的收获,李卫东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那不是看一个半大小子,那是绝望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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