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阎埠贵那张精于算计的脸上,难得地松动了。
他盯着阎解成手里那两只肥硕的鸽子,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做!你要是敢糟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阎解成立刻就接管了厨房。
这个狭小、昏暗,终年飘着煤烟味和咸菜疙瘩味的地方,仿佛瞬间成了他的专属领地。
他前世孑然一身,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没混出什么名堂,唯独一手足以开私房菜馆的厨艺,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
此刻,他拿起那把磨得有些发钝的菜刀,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三大妈杨瑞华本来还想搭把手,可她刚一靠近,就被儿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阎解成手腕一翻,刀光微闪,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鸽子的脖颈处就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线。
没有一丝多余的挣扎,干净利落。
紧接着,热水一烫,双手翻飞间,鸽子毛就被褪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白嫩的皮肉。
开膛破肚,掏出内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血污溅出。
那份从容与精准,根本不像一个初中生,倒像是在国营饭店后厨干了二十年的老师傅。
杨瑞华彻底看傻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家这大儿子,病了一场之后,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杀鸡宰鱼的本事,比自己这个当了几十年家庭主妇的都利索百倍!
阎解成没理会母亲的震惊。
他将处理好的鸽子肉斩成大小均匀的块状,焯水去除血沫,然后从家里那个小小的调料柜里翻找起来。
这个年代做肉,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八角、桂皮、花椒那几样大料,味道霸道,但容易掩盖食材本身的原味。
阎解成直接无视了它们。
他凭着记忆,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
打开来,一股淡淡的、混杂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药材味散发出来。
黄芪、当归、几颗红枣、几粒枸杞。
这些都是家里偶尔用来泡水喝的常备药材,此刻,却成了阎解成手中化腐朽为神奇的关键。
他要做的,是一锅最考验火候与食材的滋补药膳鸽子汤。
当所有食材都放入那口半旧的砂锅,注入清水,架在煤炉上,厨房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弟弟阎解放和阎解旷早就被吸引了过来,像两只小尾巴,寸步不离地守在灶台边。
随着砂锅里的汤水开始冒起细小的泡泡,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开始试探性地从厨房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起初,那香味还很内敛,带着一丝药材的清苦。
但很快,随着温度升高,鸽子肉里的油脂和胶质被不断熬煮出来,一股浓郁醇厚的肉香彻底爆发!
肉香与清雅的药香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无比的复合香型。
那香味仿佛长了腿,蛮横地穿过阎家门窗,飘散出去,迅速笼罩了整个前院。
院里正在跳皮筋的小女孩们停下了动作,鼻子一个劲儿地抽动。
几个追逐打闹的半大小子也放慢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阎家的方向。
“什么味儿啊?”
“太香了!”
“谁家炖肉了?馋死我了!”
院里的小孩子们口水直流,一个个都挪不动步了。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阎家厨房,更是成了“重灾区”。
阎解放和阎解旷两兄弟,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不断“咕嘟”作响的砂锅,哈喇子已经控制不住地顺着嘴角流到了胸前。
“哥,哥!这到底是什么汤啊?也太香了,我……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要造反了!”
阎解放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扯着阎解成的衣角,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鸽子汤,大补!”
阎解成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这一刻,他无比享受这种用厨艺掌控一切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傍晚时分,三大爷阎埠贵下班回家,刚一进院门,就被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香味给勾住了魂。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正看到阎解成将一大锅汤端上桌。
砂锅的盖子被揭开的瞬间,一股更猛烈的香气混合着滚滚热浪喷薄而出。
一大锅奶白色的鸽子汤,汤汁浓稠得如同牛乳,表面浮着一层被药材中和过的、灿烂澄澈的金黄色鸽油。
鸽子肉已经被炖得软烂脱骨,轻轻一碰,就从骨头上滑落下来,融进汤里。
那香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吃饭了!”
随着阎解成一声招呼,早就在一旁翘首以盼的一家人,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阎解成没先动筷,他拿起汤勺,先给家里最小的妹妹阎解娣盛了一小碗清汤,又细心地用筷子夹了一块最嫩的鸽子腿肉放进她碗里。
小丫头看着碗里香喷喷的肉汤,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三大爷阎埠贵清了清嗓子,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
他先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股钻入心肺的奇香让他精神一振。
随后,他吹了吹气,将汤送入口中。
汤汁入口的瞬间,阎埠贵那双总是滴溜乱转、充满算计的眼睛,猛地一下就瞪圆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鲜美醇厚,瞬间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那味道层次分明,先是浓郁的肉香,紧接着是红枣枸杞带来的甘甜,最后,黄芪和当归的淡淡药香如同余音绕梁,不仅不苦,反而完美地中和了肉汤的油腻,留下满口的回甘。
鲜!
太鲜了!
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绝顶美味!
阎埠贵再也顾不上什么算计,什么一家之主的体面,他直接端起自己的大海碗,对着砂锅就舀了一大勺,连肉带汤,埋头就大口喝了起来。
“呼噜……呼噜……”
滚烫的汤汁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根本舍不得停下。
“好!好汤!”
他一边喝,一边含糊不清地连连称赞:“解成……解成这手艺,神了!可以啊!”
这一顿鸽子汤,让平日里连吃口白面馒头都要算计半天的阎家,体验了一把神仙般的享受。
所有人都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连汤带肉,最后把砂锅刮得干干净净,连锅底的葱姜都捞出来嚼了。
阎解成用一锅汤,不仅彻底征服了全家人的胃,更是在无形之中,彻底掌握了家中改善伙食的主导权。
饭后,三大爷阎埠贵挺着滚圆的肚子,靠在椅子上剔着牙,目光却落在了桌上卖鸽子剩下的那几块钱上。
他心里那点算计的小火苗,又重新“噗”的一下燃了起来。
打鸽子这买卖……可真是日进斗金啊!
自家老大一天就能挣好几块钱,这比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这要是自己也学会了……那以后还上什么班?天天去城墙根转悠,小日子不是美滋滋?
想到这里,阎埠贵再也坐不住了。
他凑到阎解成身边,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咳,解成啊,你那个弹弓……让爸试试手感?我年轻时候也是个好手,好久没玩了,手痒得很。”
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硬是把那把用树杈和自行车内胎做成的简陋弹弓要了过去,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解成,你在家看着妹妹,爸出去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阎埠贵揣着弹弓,背着手,学着阎解成白天的样子,兴冲冲地也跑去了城墙根。
阎解成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背影,只是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心中明镜似的。
没有【心神敕令】这个BUG一样的存在,别说打鸽子,自己这位精于算计的老爹,他能不把弹弓皮筋崩自己脸上就不错了。
他也不点破,任由老头子去碰一鼻子灰。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这小小的四合院,越过了那几只鸽子。
鸽子虽好,但数量有限,总盯着一个地方薅羊毛,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脑海中,一幅更宏大的地图缓缓展开。
京郊西山脚下,那广袤的山林,那遍地的野草,那草丛中潜藏的无数生机……
那遍地的野兔,才是自己下一个真正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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