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之上,范闲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像一块真正的瓦片,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他看着下方房间内那两道兔起鹘落、杀机四溢的倩影,心中的震惊如同海啸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家伙!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现场?】
范闲的内心在疯狂吐槽。
【司理理的身手,狠辣矫健,招招致命,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探!而那个丫鬟,身法诡异,出手刁钻,看路数,倒有几分监察院提司的影子……】
【难道……这是北齐暗探和监察院的内鬼在火并?】
范闲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脑补出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谍战大戏。
房间内的打斗愈发激烈。金簪与匕首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桌椅屏风在两人的交手中不断破碎,木屑纷飞。
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能再等下去了!】
范闲眼神一凝。
他很清楚,这里的打斗声很快就会引来外面的护卫。一旦陷入围攻,就算他有霸道真气护体,也休想轻易脱身。
必须速战速决!
而且,必须……一网打尽!
就在司理理和那名丫鬟再次错身分开,各自喘息的瞬间,范闲动了!
他如同一只捕食的猎鹰,无声无息地从屋顶的破洞中飘落而下!
他没有选择从背后偷袭,而是堂而皇之地落在了房间的正中央,正好将司理理和那名丫鬟分隔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激斗的两人都是悚然一惊!
她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屋顶上还藏着第三个人!
“两位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玩角色扮演呢?还挺刺激啊。”
范闲稳稳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不是夜闯香闺的刺客,而是来串门的邻居。
他的目光,在司理理那张惊愕与警惕交织的绝美脸庞上停留了一瞬,又扫了一眼那个手持匕首、眼神阴冷的丫鬟。
“都别动。”
范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地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缕若有若无的、霸道无比的真气正在缓缓凝聚。
那股精纯而又狂暴的气息,让司理理和那名丫鬟的脸色同时剧变!
她们都是识货之人,自然能感受到范闲掌心那股力量的恐怖!
那绝对不是她们任何一人能够单独抗衡的!
“你……你是谁?!”司理理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我?”范闲笑了笑,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我就是那个你们费尽心机,派了个大块头想在牛栏街弄死的人。”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司理理的脑海中炸响!
她那张美艳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范闲?!】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重伤在床,或者……已经死了吗?!】
【程巨树那个废物!八品高手,竟然失手了?!】
一瞬间,无数的恐惧和疑问,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而另一边,那名丫鬟在听到范闲自报家门后,眼神也是一阵剧烈地闪烁。但她并没有像司理理那样惊慌失措,反而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在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范闲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没有再废话,身形一晃,如同一道幻影,瞬间便出现在了那名丫鬟的身后!
那丫鬟大惊失色,反手一匕首就刺了过去!
范闲却是不闪不避,任由那匕首刺在自己的胸口。
“叮”的一声脆响,匕首仿佛刺在了坚硬的铁板上,竟然无法寸进!
【霸道真气护体?!】
丫鬟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不等她做出下一个反应,范闲的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丫鬟的脖子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扭断了。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解决完一个,范闲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那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司理理,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冷得像冰。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接下来的审讯,对司理理来说,是一场永生难忘的噩梦。
范闲并没有对她用任何酷刑。
他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面前,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她北齐暗探的身份、她与北齐皇室的关系……一件一件,娓娓道来。
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到令人发指!
就仿佛,他亲眼见证了她全部的人生!
司理理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如沐春风的少年,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面对一个无所不知的魔鬼!
在她眼里,南庆监察院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情报机构了。但就算是监察院,也绝不可能将她的底细查得如此一清二楚!
【他……他到底是谁?!】
【难道……他是神仙吗?!】
心理防线一旦崩溃,便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在范闲那远超这个时代的心理学审讯技巧,和“信息不对称”的降维打击之下,司理理很快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当然,是她认为的“一切”。
她承认了自己北齐暗探的身份。
她也承认了,牛栏街刺杀范闲的命令,的确是通过她的渠道,下达给程巨树的。
她告诉范闲,这个命令,来自北齐高层,目的是为了挑起庆国朝堂的内乱,破坏范闲与林婉儿的婚事,从而影响到内库财权的归属。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逻辑上没有任何漏洞。
范闲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北齐……”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司理理看着他那副充满了杀意的模样,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信了。
她赌对了。
她隐瞒了最关键的一个信息——真正买凶杀人、并借用她北齐渠道来下达命令的,并非北齐,而是庆国内部的某位大人物。
而她,只不过是那个大人物手中的一把刀。
现在,她成功地将这把刀,指向了北齐。
范闲站起身,没有再看司理理一眼,转身便准备离开。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真相”。
现在,他心中充满了对北齐的愤怒和滔天杀意。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北齐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成功地引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完美无缺的圈套。
他像一只愤怒的公牛,被人用一块红布,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就在范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不久。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一个穿着华贵、手持白玉扇的年轻公子,从房间内间的阴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面如冠玉,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双桃花眼,仿佛能看透人心。
正是当朝二皇子,李承泽。
司理理看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行了一礼,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都信了?”
李承泽摇着手中的扇子,走到司理理的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狼狈的美人,笑得像一只刚刚偷到鸡的狐狸。
“信了。”
司理理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找北齐报仇雪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很好。”
李承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扇子,轻轻地挑起司理理的下巴,看着她那双充满恐惧和不安的眼睛,笑道:“理理姑娘今天受惊了,不过,演得不错。”
“殿下……”司理理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鼓起勇气,问道,“您这么做,将范闲这头猛虎的怒火引向北齐,甚至不惜暴露我这条线,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火?”
李承泽闻言,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松开扇子,缓缓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了皇宫深处的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最终落在了那座偏僻而又神秘的……漱玉殿。
“理理姑娘,你错了。”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这京都里,最大的那把火,可不是我,也不是太子,更不是范闲。”
“我这点小火苗,跟他比起来……”
李承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忌惮与兴奋的、极其复杂的笑容。
“……连萤火都算不上。”
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陷害太子,或者嫁祸北齐那么简单。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当范闲这只被激怒的猛虎,与北齐这头雄狮撕咬在一起的时候,那个被范闲单方面认定为“朋友”的、京都里最大的那把火……
那个行走的“天灾”……
会做出什么样有趣的反应。
他想看一场盛大的、足以将整个棋盘都烧掉的烟花。
他,想看神仙打架。
漱玉殿内。
已经进入自闭模式好几天的李承辞,忽然毫无征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歪着头,那双黯淡了几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朋友……】
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那个“朋友”,此刻……好像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呢?】
他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情绪。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朋友生气了,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让他开心起来?
他想了想,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遥远的、北方的天空。
他伸出手指,对着那个方向,轻轻地,画了一个……笑脸。
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无心之举,会在遥远的北齐上京,引发一场何等荒诞而又离奇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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