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血玉三生劫 > 第二十八章 胜利与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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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绾锁上门,后背贴着门板滑下去,膝盖抵着胸口。

地板是凉的,带着点木质的糙意,透过薄薄的裙料渗进来,把身上的力气都吸走了。她蜷着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里的灰尘,藕荷色裙摆皱成一团,像被风揉过的纸。

真的成功了吗?

科信实业该是用了她抄的那些字吧?

霍启明该是吃了亏吧?

可霍知行最后那句话还绕在耳边,轻得像风,却沉得压心——是真的护着她,还是等着以后慢慢算?

暗流在心里淌,像没停的雨,把前路泡得模糊。

她知道,脚踩上去的这条路,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新一轮的禁足,比上回更沉。房间像个好看的笼子,窗帘拉开是阳光,关上是灯光,却都照不进心里的闷。佣人送餐来,脚步放得极轻,白瓷盘放在桌上时几乎没声音,眼神绕着她走,像怕碰碎什么,那规避里藏着的,是更深的怯。阿英总站在门外,身影贴在墙上,像幅不会动的画,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周绾坐在窗边,能觉出空气里的压,像要下雨前的天,闷得人胸口发紧。

日子过得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等什么。

霍知行的态度比霍启明的火气更让她慌,他像悬在头顶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雨来。

几天后,招标案的结果该是出来了。傍晚时,陈助理又敲了门,脸上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周绾瞧着他眼底,好像藏了点说不清的沉,像水面下的影子。

“周小姐,霍先生请您下楼。”

又来了。

心猛地揪紧,指尖攥着裙摆,捏出一道深痕。

是要处置她了吗?

她跟着陈助理下去,没去书房,客厅的落地窗前站着霍知行。夕阳从玻璃透进来,金辉落在他身上,像裹了层薄纱,却没暖起来,反而衬得他身影更挺,带着点冷硬的光。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转过来。

手里拿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子边角绣着细银线,在光里闪着点软亮。

周绾的脚步顿住,盯着那个盒子,又抬眼瞧他,心里全是糊涂。

这是要做什么?

霍知行走到她面前,打开盒子。

里面不是她想的任何惩罚,是条项链。

主钻是梨形的粉,透着点柔亮,周围绕着碎钻,夕阳照在上面,光碎成一小片一小片,晃得人眼晕,贵得让人发怯。

“招标案,霍氏中标了。”他开口,语气平得像说今天吃了什么,没半点波澜。

周绾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大,心里全是不信。

怎么会?

科信实业不是有她给的那些数据吗?

是没用到,还是……

霍知行像看穿了她的疑惑,嘴角勾了下,淡得像错觉,带着点轻:“科信实业是拿到了些有趣的数据,也改了方案,想拦着霍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突然白了的脸上,那眼神深,像藏着水。

“可惜,他们拿到的,是我故意让二叔漏出去的,改过后的版本。”他的声音没情绪,却带着种握得住一切的冷,“真正的核心参数和底价,从一开始,就只有我知道。”

周绾觉得浑身的血都冻住了,指尖凉得发僵。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那天家宴上,文件“不小心”放在她手边,那点“疏忽”,全是他算好的饵。他早怀疑她了,借着她的手,不仅躲开了科信实业的拦,说不定还反着算了对方一把,更把她牢牢钓了出来。那晚的灯光,霍启明的抱怨,他随手放文件的样子……全是演的。他冷眼看着她像个小丑似的钻进去,甚至还“顺理成章”地再禁她的足,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成了。

委屈和怕像涨潮的水,一下子漫过心口,闷得她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像块透明的玻璃,什么算计什么挣扎,在他面前都可笑得很,连点遮掩都没有。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干的,发着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不直接拆穿她?为

什么要用这种法子?

霍知行没直接答,拿起那条项链。

钻石贴在脖子上时,凉得人一缩,他绕到她身后,手指动作不算柔,却准准地扣上了搭扣。坠子沉,贴在锁骨上,像块小小的冰,带着点让人不舒服的贵气。

他转到她面前,手指轻轻抬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他的目光深得很,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有打量,有握在手里的定,或许还有点极淡的、扭着的“认”?

“因为你其实很聪明,周绾。”他慢慢说,指尖蹭过她的下颌线,声音低,带着点危险的软,“聪明,又敢闯。就是用错了地方。”

他的拇指轻轻碰过她的唇,她的唇因为慌和怕,微微张着,有点干。

“这份‘功劳’,算你的。”他说的是项链,又像说中标的事,“我喜欢身边的人……有点用。”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进心里。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是需要敲打着教,需要显露出点价值,再给点“赏”好牢牢攥在手里的宠物吗?

这次的“赢”,哪里是她的胜利,是他给她的警告,是要驯着她,是要让她看清,他才是掌着一切的人。

就在这时,客厅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响,脆得吓人。

两人转头看,霍启明站在那里,脸青得像块沉铁,脚边是碎了的花瓶。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有几片还滑到周绾脚边,凉得她缩了缩脚趾。那花瓶是青瓷的,上面画着缠枝莲,现在碎成一片一片,连花纹都断了。他显然是刚到,正好看见霍知行给她戴项链,也听见了“中标”和“功劳”的话。

他的眼睛里瞬间爬满了红血丝,脸上的疤痕绷得紧,像要裂开似的,目光钉在周绾脖子上的项链上,那光刺得他眼睛疼。接着他猛地看向霍知行,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满是不信的火:“霍知行!你……你竟然这么做!这个女人泄了密!差点毁了项目!你不处置她就算了,还……还赏她?你是疯了吗?!”

霍知行皱了皱眉,眼神一下子冷下来,像落了层霜:“二叔,说话注意点,做事也注意点。结果才是要紧的。霍氏赢了。”

“赢?!”霍启明像听到了笑话,猛地踹开脚边的瓷片,声音大得震耳朵,“用这种法子赢?你知道科信那边现在怎么笑我们吗?你知道董事会里会怎么传吗?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连霍家的脸面和规矩都不要了?!”

“规矩?”霍知行松开周绾,一步步走向霍启明。

他比霍启明高些,影子落在霍启明身上,像块沉布。

周身的气没那么冷,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就是规矩。我说她有功,她就有功。”

他停在霍启明面前,目光沉:“至于你,二叔,项目前期管得不好,差点出大错。我看,你该好好歇一阵子了。”

这是明着要收他的权。

霍启明脸上的肉抽了抽,眼睛里的火快要喷出来。

他看看霍知行,又看看周绾,她脸色白,脖子上的钻石还亮着,像块扎眼的冰。最后,所有的火和恨都聚在他眼里,那目光粘在周绾身上,像层冷霜,化不开。

“好……好……霍知行,你够狠!”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点颤,“但这个女人,你留着她,迟早会把整个霍家拖进地狱!我等着看!”

说完,他猛地转身,脚步又急又重,带着满肚子的恨,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别墅大门。

门口的风灌进来,吹得窗帘晃了晃,地上的瓷片还在,客厅里静得可怕,连空气都凉了。

周绾站在原地,脖子上的钻石还冰着,像块没化的雪。霍启明最后那道目光还粘在身上,像根细刺,扎得人不舒服。

胜利?

哪里是她的胜利。

这是霍知行亲手编的网,把她拉进了更险的地方。

她不仅彻底得罪了霍启明,那个记仇的人,还让霍知行把她的“聪明”和“危险”看得明明白白。

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埋下的祸根,已经慢慢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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