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凉意钻进校服领口，易遥扯了扯身上崭新的蓝白校服——是妈妈昨天熬夜改好的，袖口还留着淡淡的针线香。可这新鲜劲儿没持续多久，走进教学楼时，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像蚊子似的绕着耳朵转。
“她也配穿新校服？上次我看见她校服上全是墨水印······”
“别这么说，万一她又闹脾气呢？”
易遥脚步没停，指尖却悄悄攥紧了书包带。这种话听了三年，早该习惯了，可心脏还是像被小石子硌了一下，闷得慌。她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齐铭，对方背着书包走在前面，校服领口挺括，头发梳得整齐，和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走快点，礼堂要开始了。”齐铭回头催了一句，语气没什么起伏，却让易遥莫名松了口气——至少他没像别人那样盯着她的新校服看。
两人走进大礼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阳光透过高窗洒下来，在红色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舞台上方挂着“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开幕式”的横幅，边角被风吹得轻轻晃。易遥的目光下意识扫过第一排，瞬间就定格在苏畅身上。
少年穿着春风中学的校服，坐姿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正和身边几个女生说笑。他旁边的韩菲扎着低马尾，指尖转着一支笔；林惜坐得笔直，手里捧着笔记本，耳朵上别着支铅笔，一看就是认真听讲的模样。更远处，李安然穿着精英中学的白色校服，发尾别着个珍珠发卡，侧脸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那些女生个个光鲜亮丽，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带着轻松的底气。易遥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费力。她找了个中间的空位坐下，齐铭坐在她旁边，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第一排——准确地说，是飘向李安然的方向。
易遥没理会他，只觉得浑身不对劲。从早上起床就开始了，头晕晕的，肚子也隐隐作痛，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难受，像有团雾裹着身体，沉得很。
“安静！开幕式开始了！”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教育局的领导走上台，手里拿着厚厚的演讲稿，开口就是“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没说两句，易遥就看见前排有人悄悄低下了头，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传小纸条，连齐铭都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本练习册，压在膝盖上偷偷看。
她也想找点事做，可眼皮越来越重，直到舞台上传来一阵掌声，才猛地清醒过来。
李安然走上台了。
女生穿着白色校服裙，手里握着演讲稿，站在聚光灯下，脊背挺得笔直。精英中学的学生瞬间沸腾起来，欢呼声盖过了其他学校的动静——毕竟她是精英中学的年级第一，还是公认的校花，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女神”的架子。
易遥看见第一排的苏畅笑着鼓了掌，手掌拍得很轻，眼神却带着几分调侃。而台上的李安然像是有感应似的，目光精准地扫过苏畅，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嘴角却没忍住勾了勾。
“你认识？”韩菲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苏畅能听见。她是唯一注意到两人互动的人，笔还在指尖转着，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嗯，朋友。”苏畅点点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他和李安然的婚约是两家私下定的，没在学校声张——这种事没必要拿出来炫耀，反而会惹来一堆麻烦。
韩菲挑了挑眉，没再多问。她看得出来，两人绝不止“朋友”那么简单，李安然看苏畅的眼神，藏着旁人没有的在意，只是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不该问的不多问。
李安然的演讲确实优秀，从学习方法谈到校园生活，逻辑清晰，声音又甜又亮。易遥听着听着，发现她的目光总在苏畅身上停留——有时候是讲完一个段落时扫一眼，有时候是说到有趣的地方时看过去，连嘴角的笑意都比平时真切。
只有一直悄悄留意苏畅的韩菲捕捉到了这点，她偷偷瞥了眼苏畅，对方正认真地听着，偶尔和李安然对视时，还会笑着点下头，像是在给她打气。
“下一个，春风中学，夏林希。”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李安然鞠躬下台，路过苏畅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没说话，只是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加油啊，班长大人。”苏畅笑着朝夏林希的方向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春风中学学生听见。
“夏林希加油！”乔英子和王一笛也跟着喊，两人坐在苏畅后面，乔英子还挥了挥拳头，王一笛则比了个“OK”的手势。
夏林希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演讲稿，走上台。她和李安然一样，都喜欢扎高马尾，发尾在背后轻轻晃。苏畅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认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她散下头发的样子——黄芷陶和王一笛偶尔会把头发放下来，乔英子更是经常扎丸子头，只有夏林希和李安然，永远是清爽的高马尾，像两棵挺拔的小白杨。
夏林希站在台上时明显有些紧张，手指捏着演讲稿的边角，指节都泛了白。直到她的目光扫到苏畅，像是突然找到了支撑，眼神瞬间亮了亮。后来她索性不看别处，就盯着苏畅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连声音都稳了下来。
“······校园生活不是只有学习，更有和朋友一起奋斗的时光······”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台下渐渐安静下来，连之前玩手机的人都抬起了头。
韩菲又注意到了——夏林希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苏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旁边的林惜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翻了一页，继续认真记录，乖巧得像个小大人。
李安然也看见了。她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的夏林希，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旁边的顾森湘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多问——她知道李安然和苏畅的关系，也知道夏林希和苏畅走得近。
夏林希演讲结束时，台下掌声很响。她走下台，第一时间就冲到苏畅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没给学校丢脸吧？”
“很好啊。”苏畅笑着调侃：“就是班长大人一直盯着我看，都把我看害羞了。”
话刚说完，夏林希的拳头就轻轻砸在了他胳膊上，力道不大，却带着娇嗔。身后的乔英子和王一笛也凑过来，一人给了他一拳：“苏畅你少臭美！明明是林希演讲得好！”
几人闹着的时候，顾森湘走上了台。她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散在肩上，走到麦克风前时，下意识看了眼苏畅，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
韩菲捂脸，又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这样？她转头看林惜，对方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台上，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偶尔抬眼时，目光里带着点好奇：顾森湘身上有种温柔的气质，和李安然的骄傲、夏林希的爽朗都不一样，像春天的风，轻轻软软的。
顾森湘的演讲很温柔，讲的是“阅读的意义”，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台下的人都静了下来。易遥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鼻子一热，她抬手摸了摸，指尖沾到了温热的液体——是血。
她心里一慌，连忙从书包里摸出纸巾，捂住鼻子，悄悄站起身。周围的人要么盯着舞台，要么低头玩手机，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她快步走出礼堂，冷风从门口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鼻血却流得更凶了，纸巾很快就湿透了。
礼堂里，顾森湘已经演讲完毕。黄芷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校服裙摆，没有从两边的通道走，反而直接从苏畅身边跨了过去。少女的裙摆轻轻扫过苏畅的胳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柔软得像云朵。
苏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菲拉了一把，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向旁边——正好撞进林惜怀里。林惜身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比黄芷陶的味道更清淡，她的肩膀很软，苏畅连忙坐直身体，假装无事发生，耳朵却悄悄红了。
林惜没说话，只是推了推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笑意，然后继续看向台上。黄芷陶已经站在麦克风前，她比顾森湘更自信，手里没拿演讲稿，只是站在那里，笑容从容，像个从小在舞台上长大的姑娘。
“陶子是不是最好的？”乔英子身体前倾，凑到苏畅耳边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苏畅点点头。客观来说，黄芷陶确实是几个人里发挥最好的。她站在台上，不慌不忙，声音清晰，连手势都恰到好处，那股文静又优雅的气质，像极了书香门第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和这个严肃的场合格外契合。
王一笛撇了撇嘴，却没反驳。她知道，论台风和气场，自己和乔英子都比不上黄芷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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