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陆仁的心跳依旧难以平复。
二十元现金收入带来的踏实感，与那杯墨绿色诡异饮料带来的不安感，在他心中交织碰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那家公司是什么来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周瑞这条线，活下去，发展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二十元现金和之前剩下的放在一起，薄薄的一小叠，却是他全部的希望。然后，他投入了新一轮的“生产”。
这次，他买回了更多但依旧廉价的柠檬和蜂蜜。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酸甜的气息。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调制过程，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将那种“提供精力”的意念注入每一杯饮料中。
成功，失败，成功……
当最后一份材料用完时，他面前摆着了五杯散发着稳定淡绿色光芒的【提神柠檬饮】。成功率似乎随着熟练度和专注度的提升而略有增加。
他看着这五杯“产品”，像是看着自己孵化的宝贝。成本大概十五块，如果能全卖出去，就是五十块，净赚三十五。利润空间似乎打开了！
他迫不及待地给周瑞发了条微信：“周哥，新做了几杯，效果和之前一样。您朋友有需要的吗？”
等待回复的时间，他坐立难安。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周瑞：“正好！小张和小李今晚也要熬通宵赶项目，他们俩一人要一杯。还是老地方，白川大厦17楼，大概晚上8点送过来行吗？”
两条订单！
陆仁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行！绝对准时到！”
晚上七点五十，陆仁再次站在了白川大厦楼下。这次，他少了些忐忑，多了几分期待和谨慎。他特意换了个不透明的布袋来装饮料。
前台小姐似乎已经认识了他，微笑着示意他直接进去。
周瑞和他的两位同事——同样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年轻人，已经等在休息区附近。交易过程很快，扫码，付钱，交货。四十元顺利到账。
叫小张的年轻人比较活泼，接过饮料就喝了一口，咂咂嘴：“周哥吹得神乎其神，不就是柠檬水嘛……嗯？等等……”他眨了眨眼，又喝了一口，“好像……是有点不一样？脑子没那么懵了。”
叫小李的则比较沉默，只是点了点头，但眼神里也有一丝讶异。
周瑞颇有些得意：“没骗你们吧？比公司发那鬼东西好喝还舒服！”
小张压低声音笑道：“确实，那绿玩意儿跟喝机油似的，劲是大，但后患无穷啊。”
再次听到关于那神秘公司饮料的信息，陆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公司发的那个……很多人喝吗？”
“嗨，没办法呗。”小张耸耸肩，“免费，而且效果直接，deadline面前谁还管以后啊。不过听说研发部那边好像还在改进配方，最近好像在大量采购一些稀奇古怪的原料，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大量采购稀奇古怪的原料？改进配方？
陆仁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这或许能解释那“无法解析的成分”的来源。
这时，小李忽然想起什么，对陆仁说：“对了，哥们儿，你这饮料……有没有那种……能让人放松，别这么焦虑的？最近压力太大了，睡觉都睡不着。”
陆仁一愣。舒缓、抗焦虑？这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他现在只会两种：碰运气出来的“幸运”和集中意念搞出的“提神”。
“这个……目前还没有。”他老实回答，“我回去研究试试，但不保证能做出来。”
“没事没事，我就一问。”小李摆摆手。
但陆仁却上了心。客户的需求就是方向！如果能开发出缓解焦虑、助眠的饮料，市场可能更大！
离开白川大厦，揣着热乎乎的四十块钱，陆仁感觉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心血来潮，拐进了回家路上那个巨大的旧货市场。
市场里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卖的。他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更专业一点的饮料容器，或者能不能淘到点便宜的水果药材，试试新配方。
在一个堆满旧书、老物件的地摊前，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眯着眼睛打盹的老头。
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本极其破旧、封面模糊不清、用某种皮革（或仿皮革）装订的线装书吸引了。书似乎被水泡过又晒干，显得歪歪扭扭，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磨损严重的、类似复杂杯盏的图案。
鬼使神差地，他蹲下身，拿起了那本书。
入手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悸动感顺着指尖传来，与他调动精神意念调制饮料时的感觉有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相似性！
他心中一动，尝试着集中精神。
果然，一行比看他自制饮料时黯淡无数倍、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文字，极其缓慢地从书封面上浮现出来：
【未知古老典籍（残篇）：记载着关于“灵饮”与“心念”的碎片知识。状态：严重损毁，灵性几近流失。解读需特定条件或对应“灵感”。】
陆仁的呼吸骤然屏住！
灵饮？心念？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他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
这本书……竟然记载着与他能力相关的东西？！而且看起来极其古老！
“老……老板，这本书多少钱？”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指着那本破书问打盹的老头。
老头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嘟囔道：“哦，那破玩意儿啊……从老家收废品那捎带来的，都快烂了。你想要，五块钱拿走。”
五块！
陆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付钱，将这本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破旧古籍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整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回到出租屋，他迫不及待地锁好门，坐在灯下，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
纸张脆弱发黄，很多地方字迹模糊不清，甚至缺失。文字是一种奇怪的混合，有些是佶屈聱牙的古代文言，有些则像是完全看不懂的音节符号，夹杂着一些杯盏、植物、星辰的简陋图示。
他根本看不懂。
但当他尝试着在翻动书页时，再次集中那种调制饮料时的“意念”去感受时，某些极其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感应”会偶尔闪过他的脑海。
“……水非水，乃心镜……”
“……百味之源，在于性灵……”
“……调和之道，非力驱之，乃意引之……”
“……然，窃天之巧，必承其咎……”
这些感应支离破碎，难以组成连贯信息，但却与他摸索出的“注入意念”的方法隐隐呼应，并且似乎指向更深处、更系统的原理……以及警告。
“窃天之巧，必承其咎”？这是什么意思？使用这种力量会承担后果？
最让他注意的是，在某一页几乎完全污损的页角，他看到了一个极细微的、与周瑞公司那个杯子上标签类似的黑色符文印记，只不过这本书上的更加古老复杂。
他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周瑞公司的研究，并非空穴来风？他们或许也接触过，甚至拥有类似的古老传承？只不过他们走向了工业化、“强制激发”的道路？
而自己获得的，是更偏向个人修行、“意引之”的道路？
这本意外获得的古籍，没有立刻给他带来任何新配方，却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更远、也更危险世界的大门。
他抚摸着书页上那个杯盏图案，目光再次落在那堆卖饮料得来的零钱上。
道路已然显现，却远比想象的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波澜壮阔。
他不知道，在他埋头研究古籍时，窗外远处的夜空中，一架闪烁着红色信号灯的无人机，短暂地在他居住的旧楼区域盘旋了几圈，悄然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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