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起院里的尘土,带着一股萧瑟的凉意,刮在许大茂的脸上,让他心里无端地烦躁。
他的视线,如同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不时地扫过对面苏家的门窗。
自从苏晨那个小王八蛋走了之后,苏家非但没有沉寂下去,反而透着一股让他心惊肉跳的安稳。
尤其是苏晴,那个过去在院里不起眼的大姑娘,现在每天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干部服,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上下班,引得院里多少人眼红。
不行,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苏家就真要在四合院里一手遮天了。
那个神秘的“鲁师傅”,绝对是苏家最大的底牌。只要能挖出这个人的底细,就等于捏住了苏家的七寸!
许大茂心里发了狠,脸上却堆起了他最擅长的、热络到发腻的笑容。
他不再是那个见了苏家人就斜眼相待的放映员许大茂,他现在,是苏家的“好邻居”。
“建国叔!下班了?”
傍晚,苏建国推着自行车刚进院门,许大茂就跟算准了时间一样,从自家门里窜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小捧刚炒好的花生,热气腾腾。
“来来来,尝尝我这手艺,刚出锅的,香着呢!”
他不由分说地往苏建国手里塞。
苏建国手上还沾着机油,他看了一眼许大茂,眼神平静无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大茂啊,你这太客气了。”
苏建国用一种沉稳的、属于老工人的腔调缓缓说道,他没有拒绝,只是用两根还算干净的手指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嗯,火候不错。”
许大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凑上前,压低了声音。
“叔,您是老师傅,懂行。说起来,我最近也琢磨着想学门手艺,不能总靠放电影吃饭。您看,苏晨这孩子这么有出息,肯定是得了高人指点。就说他那个师父,那位‘鲁师傅’,那得是多大的能人啊?八级钳工?还是更高?”
他的话像是涂了蜜的钩子,一句句往外抛。
苏建国咀嚼着花生,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他听着许大茂的话,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想起了儿子临走前的嘱咐。
“爸,许大茂这个人,是条喂不熟的狼,他要是对咱们家献殷勤,那肚子里肯定憋着坏水。不管他问什么,您就说不知道,或者跟他聊别的。”
想到这里,苏建国笑了笑,答非所问。
“手艺人嘛,都差不多。厂里最近任务重,天天加班,你王叔那台车床又出毛病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图纸。”
他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迈步就往家里走,把许大茂晾在了原地。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今天一把瓜子,明天两个从乡下淘换来的土鸡蛋。
他见到苏建国就聊厂里的生产指标,见到王秀娥就问菜市场的白菜价格,见到苏晴就夸她工作有前途。
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怎么把话题往“鲁师傅”身上引,苏家人就好像集体得了健忘症。
苏建国永远在谈论他的车床和零件。
王秀娥永远在关心今天的菜价和明天的口粮。
苏晴则永远只会礼貌地笑笑,说一句“谢谢大茂哥”,然后就推着车子进屋,把门关上。
那扇门,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把他所有的算计都挡在了外面。
许大茂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
这天晚上,他黑着脸回到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胸口起伏不定。
屋里,他的媳妇秦京茹正对着一面小破镜子,小心翼翼地往嘴唇上抹着廉价的口红,那是她托人从城里百货商店买来的处理品。
看着秦京茹那副只顾着打扮的模样,许大茂心里的邪火“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但旋即,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眼中的怒火,转瞬间变成了一种算计的精光。
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男人攻不破的堡垒,有时候,女人的一根绣花针就能戳开一个洞。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
“京茹啊。”
秦京茹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你看你,天天就知道在家里描眉画眼的,有什么用?”许大茂走过去,声音放得极其温柔,“你看看人家苏晴。”
“苏晴苏晴,你又提她!”
一听到这个名字,秦京茹的动作就停了,语气里透出一股子酸味。
她从乡下来,最嫉妒的就是苏晴这种城里长大的姑娘。皮肤比她白,说话比她有水平,现在倒好,直接成了吃国家粮的干部,把她甩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许大茂要的就是她这股劲儿,他趁热打铁。
“我提她,是为了你好!”
他的手搭在秦京茹的肩膀上。
“你想想,你跟她年纪差不多,都是院里年轻的媳妇。你现在多跟她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不就成了好姐妹了吗?”
“好姐妹?”秦京茹撇了撇嘴,“人家现在是干部,看得上我这个乡下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
许大茂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女人跟女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看得上看不上的。你夸她两句衣服好看,问问她工作上的事,表现出崇拜她的样子,她能不高兴?等你们关系好了,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她有什么好事,能忘了你这个好妹妹?”
许大茂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到时候,别说让她给你介绍个轻松的活儿,就是她从哪弄来的好东西,能不分你一点?这叫感情投资,懂吗?”
秦京茹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是啊。
她骨子里就是个眼皮子浅、爱慕虚荣的女人。许大茂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她嫉妒苏晴,但更渴望成为苏晴那样的人。
如果能和苏晴搞好关系,让她拉自己一把,那不比待在这个破家里强一百倍?
“你说得……有道理。”
秦京茹喃喃自语,心里的那点嫉妒,迅速转化成了一股强烈的、想要攀附的动力。
第二天,秦京茹特意换上了一件自己最好的、打了好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的碎花衬衫,梳了梳头发,掐准了苏晴下班回家的时间,迎了上去。
“苏晴姐,下班啦!”
她的声音又甜又脆,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最真诚的笑容。
正在推车的苏晴愣了一下,随即也礼貌地笑了笑:“是京茹啊。”
“苏晴姐,你现在在街道办当干部,工作肯定很辛苦吧?”
秦京茹凑到她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还好,就是事情比较杂。”苏晴简单地回答。
“哎呀,我就知道肯定不轻松。你看你,都累瘦了。”秦京茹的眼神落在苏晴那件的确良衬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料子真滑溜,是在哪个百货大楼买的呀?肯定花了不少布票吧?”
她熟练地运用着女人之间拉近关系的法宝——聊衣服,聊工作,聊八卦。
苏晴虽然记着弟弟的嘱咐,对院里人要多加提防,但面对秦京茹这种纯粹的、看似毫无心机的女性话题,她的警惕心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毕竟,谁会拒绝一个满眼崇拜地向你请教的“妹妹”呢?
就这样,秦京茹借着“请教工作”、“学习进步”的名义,开始有事没事就往苏晴身边凑。
今天帮着苏晴推一下自行车,明天夸一句她的新发卡好看。
她就像一块牛皮糖,用女性之间那种特有的亲昵和琐碎,迅速地在自己和不明所以的苏晴之间,拉起了一道虚假的情感桥梁。
不远处的窗户后面,许大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秦京茹和苏晴有说有笑地走进院门,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
他相信,再坚固的堤坝,也扛不住日复一日的水滴渗透。
女人之间的“闺蜜情”,有时候,比任何审讯手段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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