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幕,沉甸甸地压在广袤的雪原之上。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下了一整夜,给整个农场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银装,也带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麻烦。
“轰——轰轰!”
解放牌大卡车那老旧的柴油发动机,正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嘶吼。两个巨大的后轮在泥泞的雪坑里疯狂空转,将混杂着黑泥的雪浆甩得到处都是,溅了周围人一身。
车,却纹丝不动。
“他妈的!再加把劲儿!”
一个膀大腰圆的老队员,脸憋得通红,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车厢。他脚下的雪地早已被踩成了泥潭,可那重达数吨的钢铁造物,只是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轻微地颤抖着,然后更深地陷进坑里。
“不行啊!越使劲越往下陷!”
“木板垫不住!刚塞进去就压碎了!”
队员们围着这头搁浅的钢铁巨兽,推车、挖泥、垫木板,所有能想到的土办法都用尽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汗水浸湿了他们厚重的棉衣,在零下的低温里蒸腾起白色的热气。可那辆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卡车,依旧死死地趴窝在原地。
绝望和焦躁的情绪,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
会计陈墨站在稍远一点的干净地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国产手表,指针已经无情地划过了预定的出发时间。他眼神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场长马国强则绕着卡车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卷烟,烟雾和呼出的白气混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这趟去废弃工厂“淘宝”的任务,是他力排众议争取来的,要是连门都出不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整个场地上,除了卡车徒劳的轰鸣,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咒骂。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平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噪音。
“大家让一让,我来试试。”
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声音的源头——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站在一旁观察,仿佛置身事外的年轻人,苏晨。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你?”
会计陈墨第一个发出质疑,他上下打量着苏晨,虽然对方身形健硕,但终究是一个人。他们这几十号壮劳力,用尽了工具都无计可施,你一个人能干什么?说大话也不分场合。
他嘴角撇了撇,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大多是怀疑和不解。
只有场长马国强,在短暂的错愕后,猛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他盯着苏晨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
“都散开!让他试试!”
马国强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人群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听从命令,向后退开,给苏晨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万众瞩目之下,苏晨缓步走到了车头侧面。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发出几声清脆的骨骼爆鸣。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脱掉了身上那件厚厚的军大衣,随手扔在雪地上。
嘶——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他内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旧毛衣,紧紧地包裹着他那充满爆发力的身躯。隔着一层毛线,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背部、肩胛处坟起的肌肉轮廓,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苏晨无视了那些惊异的目光,走到车头保险杠旁,双腿分开,膝盖微沉,一个标准的马步稳稳扎下。泥泞湿滑的地面,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他的胸膛如风箱般鼓起,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
下一秒,【废土工坊】赋予他的,那股远超人类极限的恐怖力量,顺着他的脊椎,灌注入腰腹,再奔腾至双臂!
“起!”
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深处炸响的闷吼!
苏晨的双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他双手死死扣住卡车那冰冷的钢铁保险杠,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所有人瞪圆了的、不敢置信的瞳孔中,那重达数吨,仿佛已经与大地融为一体的解放卡车车头,竟然……真的被抬起来了!
不是晃动,不是颤抖,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寸一寸地、脱离了地面!
“嘎——吱——”
钢铁铸造的车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扭曲悲鸣!那声音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也击碎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张大了嘴,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这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是一个怪物!
“快!垫木板!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场长马国强第一个从极度的震撼中挣脱出来,他双目赤红,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终于唤醒了那些失魂落魄的队员。
“哦!哦哦!快!”
“木板!石头!厚的!”
众人如梦初醒,乱糟糟地吼叫着,手忙脚乱地抱起早就准备好的厚实木板和石块,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塞进那被硬生生抬起的、悬空的轮胎底下。
苏晨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额角有几根青筋在微微跳动。他稳稳地保持着托举的姿势,直到确认木板和石块已经垫实。
他缓缓地,将那恐怖的重量重新放回地面。
整个过程,他甚至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额头上,更是连一滴汗珠都看不到。
“好了。”
他站直身体,拍了拍手上的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司机已经吓傻了,直到苏晨看了他一眼,他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跳上驾驶室,双手颤抖着发动了引擎。
这一次,他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吼——!”
解放卡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坚实木板的支撑下,前轮猛地一跃,整个车身轰然巨震,成功地从那个困了它一个多小时的泥坑里冲了出来!
整个场地上,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寒风卷着雪花,吹过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
所有队员,包括场长马国强,以及那位一直对他抱有审视态度的会计陈墨,全都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史前巨兽一样,死死地盯着苏晨。
不少人的下巴,已经张大到快要脱臼。
这一幕“人形起重机”的震撼表演,让苏晨的形象,在所有人的心中,变得愈发神秘和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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