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卡车粗大的轮胎碾过冰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车队正式启程。
苏晨靠在颠簸的车厢一角,闭目养神。他身旁,是几个用厚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他那些足以颠覆这个时代认知的“神兵利器”。
每一次车身的剧烈晃动,都会引来旁人担忧的目光,生怕那些“宝贝”被磕碰到。
苏晨却毫不在意。
他的心绪,早已飞向了那座在风雪中沉睡的废弃工厂。那将是他的铸造台,他的兵工厂,是他撬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支点。
当苏晨的卡车在冰雪上压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奔向一座钢铁的宝库时,另一场截然不同的“寻宝”,也正在数百里外的京郊红星农场,悄然酝酿。
……
棒梗的名字在农场邮递员的喉咙里滚了两圈,喊得又响又长。
他从冰冷的大通铺上一跃而起,趿拉着鞋就冲了出去。
一个厚实的信封被塞到他手里。
很沉。
棒梗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躲回角落,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指尖触碰到一沓崭新的大团结,那种厚实、带着油墨香气的触感,让他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他一张一张地数,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僵硬。
旁边,还有更让他呼吸急促的东西。
那是一叠厚厚的,几乎能戳手的全国粮票。
秦淮茹在信里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不易,说着为了凑这笔钱和粮票,她是如何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变卖了什么东西。信的末尾,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省着点花,用这些钱去“打点关系”,争取早日调回城里。
棒梗的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嘴角却撇出一丝不耐烦的讥诮。
打点关系?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他将钞票和粮票紧紧攥在手心,那坚实的触感仿佛一股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就是这个农场最富有的人!
不,他马上就要成为整个京城最富有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滋长,变成了一头无法抑制的猛兽。
他没有回信,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母亲那封饱含血泪的家书。他将信纸随手一揉,塞进了灶膛,看着它化为一小撮灰烬。
然后,他揣着这笔“巨款”,径直走向了农场边缘那几间最破败、最无人问津的泥坯房。
那里住着两个农场里人人避之不及的混子,一个外号“瘦猴”,一个叫“黑塔”。
当棒梗找到他们时,两人正缩在土炕上,裹着发黑的破棉被赌钱。
“两位大哥。”
棒梗脸上堆着笑,递上两根烟。
瘦猴斜着眼,吐出一口烟圈,根本没拿正眼看他。
棒-梗也不恼,他从怀里掏出两张大团结,直接拍在了肮脏的炕桌上。
“今天我请客,下馆子,吃肉!”
瘦猴和黑塔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半小时后,镇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里。
油腻的桌子上摆满了这个年代堪称奢侈的菜肴。一大盘酱黑发亮的红烧肉,肉块肥得颤颤巍巍。一盆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还有两瓶劣质的高度白酒。
棒梗亲自给两人满上酒,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瘦猴和黑塔吃得满嘴流油,看棒梗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轻蔑,变得热络起来。
“兄弟,你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黑塔打了个酒嗝,拍着棒梗的肩膀。
“有事您说话,在这一片,没有我们兄弟办不了的。”
棒梗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两位大哥,我就是想跟你们打听个事儿……我听说,这附近的山里,有宝贝?”
瘦猴和黑塔对视了一眼。
瘦猴夹起一块最大的肥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宝贝?山里除了石头就是雪,哪来的宝贝。”
棒梗心里“咯噔”一下,但他没有放弃。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拿捏他。
他不动声色,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张大团结,连同那一叠厚厚的粮票,一把按在了桌子上,推到两人面前。
“两位大哥看得起我,这点钱和票,就当是小弟的见面礼。以后回了城,我绝对忘不了两位大哥的恩情!”
钞票和粮票的冲击力,远比刚才那两张要震撼得多。
瘦猴的呼吸都粗重了。
他死死盯着那叠钱,终于松了口。
“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
他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味道。
“这事儿,整个农场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人。”
“传说,后山那座早就没人去的破庙,底下埋着东西。是以前一个跑路的大地主藏的,一整箱的金条!”
金条!
棒梗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眼前瞬间浮现出金灿灿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崭新的呢绒大衣,脚踩锃亮大皮鞋,开着小汽车,风风光光回到四合院的场景。
他将彻底摆脱这个鬼地方!
他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跪在他面前!
贪婪的火焰,彻底烧毁了他所有的判断力。
“大哥!带我干一票!”
棒梗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抓着瘦猴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事成之后,金条……咱们三一三十一,平分!”
瘦猴和黑塔再次对视,这一次,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T察的贪婪和狡诈。
“好兄弟!够爽快!”
瘦猴一拍大腿,仿佛是被棒梗的“豪气”所折服。
“就冲你这份信任,这事儿,我们哥俩干了!”
三人一拍即合。
他们当即决定,就趁着这几天大雪封山,农场管理最松懈的时候动手。
棒梗把他身上最后剩下的钱和粮票,全部拿了出来,交给瘦猴去采买进山用的工具和干粮。
他看着两个新“朋友”忙前忙后,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幻想。
他觉得,这是他贾家血脉里注定要飞黄腾达的宿命。
他甚至开始盘算,等拿到金条回到城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苏晨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他把所有钱和粮票都交出去的那一刻,瘦猴和黑塔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一个“兄弟”。
那是一种屠夫看一头待宰肥猪的眼神。
他更没有意识到,那个所谓的“大地主的宝藏”,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为他这种被贪婪冲昏头脑的蠢货,量身定做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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