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幕中，斯大林格勒的巷战还在血腥地进行时，画面却突然一转。
焦黑的城市废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为广阔，也更为泥泞的战场。
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黑褐色的。
无数条如同巨大蜈蚣般的堑壕纵横交错，将整个大地切割得支离破碎。
堑壕之间，布满了狰狞的铁丝网，以及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弹坑。
几棵被炮火削去了枝叶的枯树，如同鬼影般矗立在泥泞之中，增添了几分末日般的凄凉。
画面中，看不到一个活人。
只有死寂。
死寂到令人心慌。
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之上。
【凡尔登战役】
【高卢鸡/汉斯猫步兵】
……
大唐位面，骊山猎场。
刚刚还在为斯大林格勒的惨烈而震撼的李世民君臣，看到这新的景象，不由得又是一愣。
程咬金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陛下，这又是在打哪一仗？”
“咋一个人都瞧不见？人都死光了？”
李靖的目光则紧紧锁定着那些纵横交错的堑壕，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此乃……掘土为城？”
他看出了门道。
“这应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防御工事。以地道为依托，可藏兵于地下，免受炮火之击。以铁网为障碍，可迟滞敌军冲锋。此阵……易守难攻。”
李世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卫公所言极是。”
“只是，这战场之上，为何如此死寂？莫非，此战已经结束？”
就在他们猜测之时，旁白响起，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凡尔登，位于法兰西东北部，是通往巴黎的最后一道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1916年，德意志帝国集结重兵，意图一举攻克凡尔登，从而在精神上彻底摧毁法兰西的抵抗意志。]
[德军指挥官法金汉，为这场战役制定了一个堪称恶魔的战术——“绞肉机”。]
[他要用绝对优势的炮火，将凡尔登地区化为一片血肉磨坊，流尽法兰西最后一滴血。]
话音刚落！
异变陡生！
天幕之上，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亮起了成百上千个火点！
紧接着，无数凄厉的尖啸声同时响起，仿佛万鬼齐哭！
无数的炮弹，如同冰雹一般，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那片死寂的阵地上！
轰——轰——轰隆隆——！！！
这一次的爆炸，比斯大林格勒的轰炸，来得更加密集，更加狂暴！
整个天幕，都在剧烈地颤抖！
大地被一次又一次地掀起，泥土、碎石、铁丝网、以及埋藏在泥土下的残骸，都被抛上了数百米的高空！
那几棵孤零零的枯树，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化为了齑粉。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无穷无尽的炮火中，被彻底碾碎！
“我的天……”
程咬金惊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火力！
这已经不是战争，这是天罚！是神明在发怒！
李靖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死死地抓住身旁的桌案，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作为一代军神，他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军队，能在这等如同毁天灭地般的炮火下存活下来。
炮击，整整持续了九个小时！
当天幕上的炮火终于停歇时，那片原本还保留着战场轮廓的大地，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如同月球表面般的焦土。
所有的堑壕，都被夷为平地。
就在所有古人都以为，阵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之时。
“嘀——！”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是德军的步兵。
他们排着密集的队形，端着带刺刀的火铳，开始向法军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那片焦土的瞬间。
哒哒哒哒哒——！
从那些被炮火掩埋的、看似已经空无一人的废墟中，突然伸出了数十挺“火舌喷吐器”（重机枪）！
炽热的金属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冲在最前面的德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后面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然后，倒下。
再冲锋，再倒下。
天幕的画面，残酷到了极致。
一边，是德军指挥官冷漠的命令。
“继续进攻！用人命去填！直到耗尽他们最后一颗子弹！”
另一边，是法军士兵在堑壕中，机械地扣动扳机，将一排又一排的敌人，扫倒在地。
没有战术，没有计谋。
只有最原始的，用人命去对耗的……屠杀。
“这……”
李世民的嘴唇有些发干，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作为一位顶级的军事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智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他向李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卫公，若你在此，当如何破此死局？”
李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推演了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破解之法。
骑兵冲锋？
在那铁丝网和机枪面前，无异于自杀。
步兵强攻？
那更是用人命去填无底洞。
许久，李靖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掘土。”
李世民一愣：“掘土？”
“对。”李靖的声音无比沉重，“唯有掘土，挖地道，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用无数将士的性命，去填平这数百步的距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到这个答案，李世民沉默了。
他明白了。
后世的战争，已经不再是英雄与智谋的舞台。
它变成了一场，比拼国力，比拼钢铁产量，比拼谁能承受更大伤亡的……残酷游戏。
在这种游戏面前，个人的勇武，将帅的智谋，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位大唐的天可汗，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军事才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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