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箱里那点钱,孤零零地躺在红漆木箱的底部,几张毛票,一小撮钢镚,叮叮当当,连个响声都凑不齐。
总数,不到十块。
其中绝大部分,还是一大爷易中海和傻柱自己带头放进去的。
空气凝滞了。
易中海的腮帮子死死咬着,脸上的褶子绷得铁紧,像是风干的老树皮。他预想过人心不齐,却没料到场面会如此难堪,这已经不是不给贾家面子,这是在当众打他这个一大爷的脸!
他能忍,可有人忍不住。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院里的死寂。
何雨柱那壮硕的身子猛地弹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板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的针,一根根扎在他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尤其当他的视线扫过角落里秦淮茹那略带失望和无助的眼神时,一股混杂着羞辱和暴怒的火焰,直冲天灵盖。
自己的一片好心,自己为女神挺身而出的仗义,在此刻,全他妈成了一个笑话!
“你们……”
何雨柱粗壮的手指,像一根炮管,猛地抬起,开始无差别地扫射全场。
“你们这帮人,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前排人的脸上,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
“一个个都他妈是自私自利的假积极!”
“平时开全院大会,表态发言,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听!工人阶级要团结,邻里之间要互助!”
“现在呢?真到了要出点力、捐点钱的时候,就他妈全当了缩头乌龟!”
“屁的工人阶级觉悟!我呸!”
最后那个“呸”字,带着浓重的侮辱意味,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地图炮,彻底引爆了本就压着火的火药桶。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随即,一股压抑的、滚烫的怒气,如同地下的熔岩,轰然冲破了地表。
“傻柱!你他妈骂谁呢?”
一声暴喝,前院的李飞拨开人群,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早就看傻柱不顺眼了,凭什么你何雨柱的剩菜剩饭能天天往贾家端,我们这些邻居就得掏真金白银养着她们孤儿寡母?
新仇旧怨,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怒火。
李飞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粗暴地将手伸进捐款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精准地捏出了自己刚刚投进去的那张崭新的一毛钱纸币。
他将那张纸币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朝地上一摔!
“你算老几?”
李飞的眼睛死死盯着傻柱,一字一顿地吼道。
“老子的钱,老子汗珠子摔八瓣挣来的!爱捐给谁就捐给谁,轮得到你在这儿指着鼻子骂街?”
“这钱,老子今天就不捐了!”
“铛!”
这声决绝的宣告,就是战争打响的信号。
李飞的举动,是投进火药桶里的一颗火星。
轰!
全场炸了。
“对!不捐了!”
“把钱还给我们!”
“说得好!凭什么让他傻柱骂我们!”
“他何雨柱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厨子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人潮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涌向了捐款箱,七手八脚地往里掏着自己刚刚捐出的三瓜俩枣。场面彻底失控,叫骂声、指责声、钱币的碰撞声混作一团。
傻柱被愤怒的邻居们围在核心,无数根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
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还口,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的声音被鼎沸的声浪彻底淹没,连一丝浪花都翻不起来。
“都干什么!”
易中海眼看局势崩坏,再也坐不住了,他冲上前,试图用自己积攒了多年的威严弹压乱局。
“反了天了不成!”
他鼓足了中气,声音在混乱的院子里回荡。
“还想不想要咱们街道的‘优秀四合院’荣誉了!”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威信,也低估了众人被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这句话,非但没能起到任何镇压作用,反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你妈的优秀四合院!”
人群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这句粗鄙却直抒胸臆的怒吼,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为了你那破牌子,就得让我们全院给贾家当长工吗?”
“就是!他贾家是人,我们家就不是人了?”
“这大爷谁爱当谁当去!老子不伺候了!”
愤怒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排山倒海般向着院子中央的两个人拍去。
易中海和傻柱,此刻就像是怒海狂涛中的两叶孤舟,被彻底淹没。
他们父子般精心策划的一场立威大会,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声讨他们自己的群众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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