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院里的气氛诡异地平静下来。
那些平日里上蹿下跳,总想找点由头的禽兽们,像是被陈凡前两日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眼神给镇住了,竟是破天荒地偃旗息鼓,没再敢上门聒噪。
陈凡乐得清静,将所有心神沉浸在最后的复习之中。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重温一遍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更像是一种仪式,宣告着他与这个时代的正式接轨。
中考如期而至。
考场内,周围的同龄人或紧张,或凝重,唯有陈凡,神情淡然,笔尖在试卷上从容滑过。
这不叫考试,这叫降维打击。
两天后,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穿透了整个校园。
陈凡放下笔,没有急着交卷,而是静坐了片刻,听着窗外传来的蝉鸣与喧嚣。
他知道,当他走出这扇校门时,一个崭新的人生篇章,将被彻底掀开。
那个属于他的时代,来了。
“妈,灵儿,我回来了!”
推开家门,陈凡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
一道娇小的身影立刻从里屋冲了出来。
“哥,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妹妹陈灵仰着小脸,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与紧张,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陈凡伸出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妹妹的头,手感柔软,让他心中一片温热。
“放心,十拿九-稳。”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就等着我给你挣个女大学生的前程回来吧。”
母亲王淑云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眼眶下是藏不住的憔悴。但当她看到儿子那自信沉稳的模样时,所有忧虑瞬间烟消云散。
那颗终日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她眼圈一红,脸上绽开一个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好啊!考上了就好,考上了就好!”
她喃喃地重复着,仿佛这四个字就是世上最美的言语。
压抑了太久的喜悦在狭小的家中弥漫开来,一家人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这份温馨很快就被院里一声炸雷般的大嗓门给撕碎了。
“开会了!开会了!”
是二大爷刘海中。
“全院所有人,吃完饭都到中院集合,开全院大会!”
他那官腔十足的吼声在四合院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陈凡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又是这套。
“哥,我知道是为啥。”
妹妹陈灵悄悄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像个传递秘密情报的小特务。
“今天下午,傻柱把院里那个公用的水龙头给砸了,水哗哗地流了一地,现在全院用水都得去胡同口的井里挑,可麻烦了。”
“他砸水龙头?”陈凡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脑子进水了?”
晚饭后,陈凡安顿好母亲和妹妹,独自一人踱步来到中院。
院子中央,那张熟悉的八仙桌已经摆好,上面还放着一个搪瓷缸子。
二大爷刘海中端坐在太师椅上,腰杆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正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官瘾已经提前发作。
一大爷易中海和三大爷阎埠贵分坐两侧,一个面色沉凝,一个眼珠乱转,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院里的住户们稀稀拉拉地围了过来,搬着小马扎,交头接耳,一副准备看大戏的模样。
“咳咳!”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刘海中重重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猛地一拍桌子。
“都静一静!现在开会!”
他一脸的严肃,目光如炬,扫视全场,享受着这短暂的、掌控全局的快感。
“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批斗一个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批判意味。
“一个破坏集体财产、毫无集体荣誉感、思想觉悟低下的坏分子!这个人就是——何雨柱!”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人群中的傻柱身上。
傻柱一脸吊儿郎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我说二大爷,多大点事儿啊?不就一个破水龙头嘛,我赔!我赔还不行吗?至于惊动您老人家,开什么全院大会吗?”
“赔?”
刘海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是一拍桌子,震得搪瓷缸子嗡嗡作响。
“这是赔钱的事吗?啊?我问你,这是钱的事吗?这是思想问题!是你骨子里的思想出了问题!你今天,必须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做一次触及灵魂的、深刻的检讨!说!你为什么要砸水龙头!”
刘海中步步紧逼,他今天就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彻底把自己的官威立起来。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一大爷易中海终于开口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老刘啊,我看这事儿……柱子也是一时冲动。年轻人嘛,火气大,可以理解。教育教育,让他赔了水龙头,也就算了……”
“不行!”
刘海中直接打断了他,态度强硬。
“易中海同志!你这种和稀泥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我们院的风气,就是被你这种无原则的纵容给带坏的!今天,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易中海碰了个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只好闭上了嘴。
就在院内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我知道他为啥砸水龙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许大茂从人群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幸灾乐祸。
他站到场子中央,先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傻柱,然后才对着众人,提高了音量。
“今天下午,我亲眼看见的!傻柱,他把他从厂里食堂带回来的肉菜,一整盒!偷偷摸摸地,全都端给了秦淮茹!”
“他亲妹妹何雨水,在家饿着肚子没得吃,我就好心劝了他一句,‘真是有了俏寡妇,忘了亲妹妹’。”
“结果怎么着?”许大茂一摊手,表情夸张,“他恼羞成怒,想打我!又怕我这放映员的身份,他不敢!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就把气全撒在了那个可怜的水龙头上!”
许大茂的声音清亮,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花。
“轰!”
全场哗然!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那一道道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秦淮茹和傻柱的身上。
眼神里,不再是简单的看热闹,而是充满了玩味、鄙夷、暧昧,以及对一出男女丑闻的兴奋与期待。
傻柱那张本就黝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想反驳,却发现许大茂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根本无从辩驳。
而站在贾家门口的秦淮茹,早已是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柔弱模样。
但此刻,没人再关注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个人吸引了。
贾东旭。
他站在自家门槛前,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而是一种死灰般的惨白。
昏暗的灯光下,他攥紧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整个身体都在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邻居投来的目光,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脊梁上。
他的头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绿油油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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