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短篇小说 > 农民陈思农平凡的半生 > 第七章,男儿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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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儿子练完拳满头大汗进了屋,陈厚仁用手摸着下巴,又担心起来,唯恐血气方刚的陈思农耐不住性子,会去找陈开元干一仗,那可真的没法收场了。

陈思明看了看陈思农的手,见他的手背上脱了皮,渗出了血,说道:“你绑在树上的那本书被妈扔掉了,她说大人的事不要我们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忍无可忍,就不必再忍。我就不信,邪能压正。他敢到我们家来闹事,我就揍他,怕个屁!”陈思农义正辞严。

“你呀你,白读了那么多书!”陈厚仁牙齿咬得咯吱响。

周月娥眼泪一抹,说道:“我们还没死,大人的事不要你们管,开元再有能耐,把我们两老打死了,有人民政府,要你们管什么?”

陈思农心里火往上蹿,管不了母亲哭不哭,大声地说:“胆小怕事,怕死,所以开元才肆无忌惮,骑到我们头上屙屎屙尿。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可悲!”

陈厚仁忍无可忍了,手指着陈思农说:“就你有本事,有能耐,不怕死,现在就快去找开元算账!打架斗殴算什么本事,考上大学才算是真本事!”

陈思农无话反驳了,因为父亲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就是因为在学校谈恋爱,混七八账,导致这个家陷入了困境,还有什么脸责怪父母呢?

陈思明见陈思农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满是忧伤,劝他快点去洗洗,早点回房间睡觉,听父母的没错。

陈思农在自家挖的水井边冲洗着身子,心里憋得难受,心想:“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把家都读穷了,大学没考上,谈的女朋友也黄掉了,现在开元又欺到头上来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决不能像上一辈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嘴,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

夜静下来了,两兄弟睡在一张竹床上,陈思明手里摇着蒲扇,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兄弟俩没用,有一个有用,开元也不敢放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恶人自有天去收。”

陈思农的心里非常内疚,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半夜三更,睡梦中的陈思明被陈思农的抽泣声惊醒了,问道:“爸说话重了点,但也没说错,你何必耿耿于怀,哭什么呢?”

“哥,我不是怨父母,我是恨我自己没有出息,让家里人蒙羞,让人瞧不起……”陈思农哭得更厉害了,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承认。哥,你要相信我,即使没有考上大学,但我依然会努力,会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呜呜……”

“别哭了,我相信你,百分之百相信你。”陈思明安慰着陈思农,而心里却在想,“在家种几亩薄田,又无任何出路,拿什么翻身呢?唉……”

陈思农的哭声把父母也惊醒了,陈厚仁心里特别难受,对周月娥说:“我戳到老二的痛处了,真不该那样说他,他心里苦着呢。”

“唉……”周月娥长叹一声,“这个家是越来越难办了,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过下去。”

“你也不要愁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愁也没有用。”陈厚仁继续做周月娥的思想工作,“干脆和开元换一下田,吃亏就吃亏,我就是怕老二忍不住,那真的会你死我活。”

“不行!你真的被打怕了?良田换良田可以,他不肯,那就没必要谈,我看他有什么本事!”在原则问题上,周月娥毫不含糊,坚决不让步。

“还有什么好说的,老二就像你的脾气,认死理。”陈厚仁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

这下可彻底把周月娥惹怒了,一脚就把陈厚仁踹到床下去了,怒道:“老二像我,像你就好,窝窝囊囊一辈子,一家人跟着你受穷受欺,丢人!”

“村里人都睡着了,你不要囔囔。”陈厚仁从地上爬起来,压低声音说。他生怕她还会踹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好一阵哄,把她肚子里的气哄得消掉了才能安心睡觉。

祸从口出,贫贱夫妻百事哀,好在陈厚仁有个好脾气,不然,和暴脾气的周月娥也是无法生活下去的。

听到父母的争吵声,陈思农百感交集,心如刀绞,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咬紧牙关,没有哭出声来,暗暗下起了决心:“爸、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拼命,就会努力,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求你们不要再吵了,这个家已经够凄惨了,真的不要再吵了。”

现在,陈思农庆幸和郭红秀分了手,不然,家里这个样子,会深感对不起她的爱,心里会愧疚,会难受。他不用再考虑她的感受了,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了,一定要把陈开元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死而无憾。

陈开元想和陈厚仁家换田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周月娥不肯让步,肯定会有吵架的事情发生。强势惯了的陈开元放出话来,说陈厚仁是轿子不坐坐猪笼,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才会服服帖帖。有人提醒他,说陈厚仁的两个儿子已经大了,今非昔比,不能翻老通书。陈开元冷冷一笑,说陈厚仁的两个儿子就是两坨屎,还怕他们什么。

陈开元口出狂言,传到陈厚仁夫妇的耳朵里不要紧,反正他们听习惯了,要是传到陈思农的耳朵里,那可能就不一样了。本来也没人告诉陈思农,偏偏小凤嘴快,在洗衣塘边对他说:“哥呀,我们从小玩大的,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一下你,和根他爸说要给你爸一点颜色看看,还说你和你哥是两坨屎,可要注意点哦。”

“真这样说了吗?”村里经常会有流言蜚语,陈思农对于一些传闻并不在意,谁的口水多就让他爆去吧,因此,并不怎么生气。

“千真万确,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防着点,心里知道有这回事就可以。不信,你可以问问春花。”小凤不想被陈思农误认为自己是在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对一旁的春花说,“春花,我没有说假话吧?”

春花生怕陈思农会去找陈开元质问,那可就糟糕了,说道:“口水淹得死人么?你又何必在意呢?有些人,远离就是。”

小凤觉得春花这样说话就是在抬高自己:“春花,你的记性真的不好,这种事情能不防着么?你妈当年不是结结实实挨了开元一顿打么?花了十块钱买膏药贴,这还是你自己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春花听了很是不悦:“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也是服了你!”

“都不要再说了,我不会主动去找开元,但他要是来找我家的麻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陈思农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当他走到那棵高大的柿子树旁时,春花急急地追上来了,说道:“哥,你能听我一句劝么?”

他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小凤没说错,那年,我妈被开元打了,确实花了十块钱买膏药贴,疼了好几天。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开元那种人计较,不要被他伤害了。你读的书多,道理比我们懂得多。你要是也稳不住心,这个村子还有安宁的时候么?”她言语恳切。

“我知道了,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不可惯之,否则,何来天下太平?”他感激她的好意,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豪迈地甩了一下衣袖,朝家走去。

“只可文斗,不可武斗。哥,你可听懂了我的意思?”她在后面叫。

“懂!”他回了一个字,心里话,“开元,你在村里称王称霸,没人敢动你,太猖狂了点。为了善良的人有安宁的日子过,你如果胆敢挑衅,我就动动你,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谁怕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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