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差了太多分,再说,这心也乱了,累死就累死。”陈思农回答。
春花很是失望:“我和小凤都觉得你最有希望,真是可惜了。”
“就是这样的命,有什么办法?”陈思农不想多聊,加快了脚步。
“唉……”春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春花回到家里,没过一会儿,小凤手里拿着衣服来邀她去河里洗澡。春花从屋檐下取了换洗的衣服,随小凤一起向村前的洗衣塘走去。
月朗星稀,天底下朦朦胧胧的,虫鸣不断。洗衣塘边上有几棵柳树,这头是男人在洗澡,那头是女人们的天下,彼此只能听得到声音,见不到人。
小凤脱光了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游了一圈对春花说:“你还是不敢游到河中央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不敢,脚一抽筋就完蛋了。”春花将身子没入水中,只露出了一个头,用毛巾擦洗着身子。
她们俩洗完了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回走。小凤说:“你家的地挨着思农家的,他和你说话了没有?我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不敢和他打招呼。”
“没有。”春花担忧地说,“他家不肯和和根家换田,就怕又会打起来。思农有犟脾气,哪里会肯让步?”
“和根也是吃屎长大的人,这哪是勉强得了的事情?他要是分得清是非,劝劝他爸爸,也就不会有纠纷。”小凤很是恼火,“在村里,他们一家人横着走,以为别人都怕了他们。文化人还会怕没文化的么?我倒是巴不得思农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得也是。”春花觉得小凤说得很有道理,希望陈思农拿出读书人的本事来,把陈和根父亲的傲气打下去,从此再也不敢在村里横行霸道。
哪知,陈和根就在她们身后,听了她们说的话,鼻子气得歪了又歪,觉得她们都是偏向陈思农,大怒:“小凤,你说谁是吃屎长大的?”
小凤被吓得一激灵,随即答道:“吃屎长大的是狗,你是狗么?”
陈和根更是气,这不是把自己当成狗么?小凤哪里管得了他气不气,见他无言以对,又问:“你是狗,就吃坨屎给我看看。”
“强词夺理,岂有此理!”陈和根扬起了巴掌。
小凤一点不怕,把脸凑过去:“哟,你一个大男人还想打女人,你打呀,不打,你就是吃屎长大的,打呀!”
春花已然被吓傻了,站在边上不知所措。
陈和根把扬起的巴掌放下了,说道:“好男不跟女斗!”
陈和根妥协了,本来这事算是过去了,可是,令春花目瞪口呆的是,小凤得寸进尺,啪地一声,反倒在陈和根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春花赶紧上前护住了小凤,生怕陈和根再也忍不住了,会狠狠教训小凤一顿。
然而,再次令春花颇感意外的是,陈和根并没有动手打小凤,而是用手捂着被她打疼的脸,默默地走了。
春花惊魂未定,怕陈和根半路截住小凤,一定要送她回家。
小凤呵呵一笑:“和根如果敢打我,我倒是真服了他,他敢动手么?他的把柄在我手里,我不抖出来是给足了他面子,不然,他还有脸活在世上么?”
“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春花想知道,但小凤顾着陈和根的面子,不肯说出来。
晚饭后,陈厚仁和周月娥在客厅里义愤填膺,又说起了陈开元想强迫家里和他换一亩水田的事情。
“我本来想换,他那个态度,好像我们家非让着他不可,想吃人,就服不了这口气!他有本事来打就是。”周月娥气愤不已。
“他答应用田来换,那就可以,懒得争来争去。”陈厚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头顶那个被陈开元用锄头砸破的地方,有个铜钱大小的疤痕,始终长不出头发来,心想:人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此事若没有依着陈开元,他可能还会像几年前一样用锄头来砸,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何苦呢?
“不行!他用放水都困难的田换我们家的良田,就是不答应。”周月娥就是不松口。
陈思农在一旁听了,又想起伤心的往事。在他小时候,陈开元仗着兄弟多,因为一件小事,把他父亲打得头破血流,这仇还没有报呢,想不到他又欺负到头上来了,顿时血往上涌。他捏着拳头走出了屋,在门前的苦枣树下停下了脚步,但是,绑在树上用尿浸过的书不见了。他懒得去找,把苦枣树当成仇人陈开元,直接用拳头砸,心里话:“开元,你欺人太甚,胆敢动手,看我不一拳打死你才怪!”
失恋与仇恨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用拳头砸着树感觉不到疼痛,好像整个人都麻木了。
正当他光着膀子练拳练得正酣的时候,小凤来了,轻声地说:“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扇了和根一巴掌。他家如果敢来找你家麻烦,我再扇他一巴掌。”
他根本不信她的话,说道:“这事要你管什么?我又不怕。”
“你还不信,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把我惹急了,我就抖出来,看他怎么做人?”小凤示意他走到墙角,想把真相告诉他。
陈和根一家在村里横行惯了,陈思农不知陈和根有什么把柄在小凤手里,好奇地跟了过去,问道:“你打他,他没有还手?”
“他敢还手么?”小凤有点骄傲地说,“不要脸的东西,偷我晒在外面的手绢,正好被我逮着了。她说她喜欢我才那样做,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呸!”
“还有这种事?”陈思农恍然大悟,难怪陈和根挨了打也不敢还手。
“这事我也只跟你说了,人要脸,树要皮,你万不可说出去,免得他做不成人。”小凤心挺善良,说道,“我看不惯他们家欺负你们家,他要是和他家里人一样不讲道理,我就让他无脸见人。”
“谢谢了,但我家和他家之间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你最好不要插手。”他叫她回家去,说道,“我反正烂命一条,还怕他们什么?”
“你是读书人,我不许你打架!你伤到了哪里,我心里会难过。”她说完,跑走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中感慨不已,觉得她比起郭红秀来,毫不逊色。只是,他现在没有心思谈感情了,因为和陈开元这一架肯定绕不开,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别看陈思农是个书生,因为家里人经常受陈开元家欺负,从小就喜欢习武。他绑在苦枣树上的书被母亲周月娥扔掉了,就是不希望他练武,怕他把胆子练大了,真的会和陈开元打起来。周月娥觉得陈开元那种人,能躲得开就躲,实在躲不开也不和他打架,情愿自己背上背床棉被挨他的打。因为如果和他对打,打赢了,他的兄弟会来帮忙;打输了,还会多挨两拳,倒不如弓着背让他打,不还手还可以少挨几下。她犟着不和陈开元家换田,不是不怕陈开元的威胁,而是想尽最大努力不让家里受损失。
小凤一片好心,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陈思农家和陈和根家避免一场打斗,但这反而让陈思农感到耻辱,心想:“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村里立不住脚,还要一个姑娘来同情,真是奇耻大辱。开元,有种放马过来,老子不怕!”
嘭嘭,他几近疯狂地用拳头砸着苦枣树,枝叶摇晃,月光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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