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大家又没有说他什么,一声不吭就这样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廖小花抱怨。
“我去叫他的时候,他妈说了他,估计心情不好,随他,书呆子一个。”万长根站起身说,“红秀,不要再想不开哦,等我的好消息,我争取把你介绍到酒厂上班。”
郭红秀心情沉重,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陈思农愤然地回到家里,草也不去除了,往床上一躺,睡他的觉。
他还有他的理由:即使把地里的草锄得一根不剩,也改变不了什么,家里照样穷得一干二净。他回想起了和郭红秀恋爱的点点滴滴:
在校念书的时候,郭红秀坐在他的前面,很喜欢看他写的作文,后来,他写的日记她也要看。他也很乐意给她看自己写的东西,她简直成了他写作的动力。渐渐地,通过文字的交流,他们两心相悦,坠入了爱河,根本无心读书了。在学校不好好读书,谈情说爱,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因此,他们预先就说好了,谁也不许对别人提起,一直保守着秘密。
按照约定,他们从学校出来了再好好谈感情。在一个月光柔和的夜晚,他们又在老地方缠绵,情到深处,她对他说:“思农,我把我给你,但你永远不能负我。”
“我永远不会负你,你负我我不会怨你。”他爱怜地看着她,说道,“秀,你真的很美,太美了!”
“我怎么可能负你?除了你,我什么人都不会喜欢,哪怕他有万贯家财。”她抚摸着他的脸,认真地说。
“我怕承受不起你的爱,我怕你跟着我受苦,秀……”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你真傻,我们都有手有脚,同心协力,哪有过不好的日子?别哭了,像个大姑娘似的,喜欢流眼泪。”她掏出手绢替他把眼泪擦干,开心地扑在他的肩膀上。
在柔软的草地上,他们抛开了所有的烦恼,拥抱在一起。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感情这么深,走到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无奈初恋之花太娇嫩,经不起风雨,一句不该说的话,就会导致月缺花残。
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在蜂蜜里的飞虫,被甜蜜包裹,无力自拔。因为考虑到自身的处境,他暂时不想和她再谈下去,想将激情冷却一下,全身心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哪知闹成了这个样子,让她伤了心,心中懊悔不已。现在,万长根有心把她介绍到酒厂上班,她满心欢喜,感觉她分明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势利的女人而已,不值得自己用一生去爱。
再来看看郭红秀,当男同学都走了之后,心事重重,说不出的愁苦全压在心里。廖小花宽慰她:“红秀,你不要太忧愁了,长根不是说要把你介绍到酒厂去做事么?”
“去也难,不去也难,唉!”郭红秀叹息一声。
廖小花傻笑了一下,说道:“我就不要指望了,即使会招人,长根也不会把我介绍进去。”
杨晓丽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红秀比我长得漂亮呗,嘻嘻。”廖小花说完脸涨得通红。
杨晓丽觉得廖小花说得对:“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确实有几分道理,呵呵。”
郭红秀很是不满:“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听了心里就烦。”
她们仨坐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天,越聊越觉得没意思,杨晓丽和廖小花便走了。
万长根回到家,对他父亲万德泉说,想介绍几个同学一起去酒厂干活。万德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把自己的儿子介绍进去都费了些周折,再介绍别人进去,人家哪里会答应。
“我都答应人家了,还以为你本事很大呢。我们是去卖力气,又不是白拿他们的钱,不要不要!”万长根觉得不把同学介绍进去就是忙没帮到,脸上无光。
“长根,这也不是你爸开的厂,介绍人进去,哪有那么容易?你先去干,如果厂里还要招人,你就回来说,再叫你爸去求一下黄厂长,不就行了么?”万长根的母亲李秋莲生怕他们父子俩又会吵架,对嘟着嘴的万长根说。
“这样也可以,为什么要急于一时呢?”万德泉上身比较长,就是腿短了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抱怨,“自己都还没去上班,就想着帮别人的忙,做好人也不是这样做的呀。”
“算了算了,都不要再说了。”李秋莲赶紧压住话。她留着短发,别看四十岁了,而身材高挑,保养得还挺好,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
万德泉眯着眼睛抽完了手里的香烟,又点上了一支,吸了两口,说道:“现在书读成这个样子,也是白读了,什么也没捞到。我看太平观郭大财的女儿,你那个女同学,小模样长得还不错,如果把她介绍到酒厂上班,我还会去卖个面子,估计也卖得了。”
“想多了!”万长根不想聊这件事情。
“什么叫想多了?想当年,你妈也是一朵花,多少人求之不得,还不是照样嫁给了我么?什么事情都要敢想敢干,没有胆识可不行哦。”万德泉瞅着李秋莲直乐,把她的脸都给臊红了。
“老了还这个德行!”李秋莲骂了一句,走开了。
万长根家靠近袁河,他们那里只有水田,没有旱地,俗称“山下”。不像陈思农他们那里“半田半地,累得断气。”。夏收还要过些日子,万长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心里琢磨开了:“其实嘛,老爸也说得没错,要是把郭红秀介绍到酒厂做事,我们经常在一起,说不定真就会擦出些火花来,嘿嘿。在学校,我给廖小花写过几封情书,她理都不理我,高傲什么呢?比起郭红秀来,她要个头没个头,要脸蛋没脸蛋,我就是要和郭红秀好,气死她,嘿嘿。”他是越想越美,嘴角露出了微笑。
陈思农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想到一家人在地里挥汗如雨,躺不下去了,扛了一把锄头赶到地里。
地里的花生生长旺盛,锄了这遍应该不用再管了,因为花生的叶子封了行,盖住了地面,草就长不出来了。
陈思农家的这一块地和春花家的地挨着,春花瞟了他几眼,见他表情木然,心想:“村里读过高中的没几个,他这么高的文化,仍然在家种田,心里一定很憋屈。”
太阳火辣辣地在头顶上烤着,陈思农背上的衬衫湿了一大块,额头的汗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和陈思明比起来,他锄草的速度太慢了,但锄得很细致,针尖大小的草都要连根挖起来。二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高中生,你这样锄草,草是锄干净了,花生也被你挖死掉了,呵呵……”
陈思农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没有理会二苟,心里却说:“斩草不除根,像剃头一样,第二天不又长出来了么?”
儿子干活这么慢,像磨洋工一样,周月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陈思明走过来对陈思农说:“花生都长这么长了,稍微锄一下就可以,没有必要这么精细。”
陈思农没有作声,又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心想:“大家都觉得我干活慢,给草剃头谁不会剃,我照样快得起来。”于是,他不管那些没有冒出头来的草,速度快多了。
说实在话,陈思农高考落榜了,陈思明的心里也挺难受。两兄弟继承父业,在家种田,找不到一点出路,这个家哪里看得到一点希望?
日落西山,天渐渐暗下来,花生的叶子合起来了,挂上了露珠。大家扛起锄头,拖着疲惫的身体陆陆续续往家走。
春花肩上扛着锄头,划着两条又短又粗的腿,追上了陈思农:“哥,你成绩那么好,去复读呗,用点心,一定能考上去的。在家种田的话,真的会累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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