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农村婚恋故事集 >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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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叶高中毕业已经三年了,下地劳动一点不比姐姐差。干活利索麻利,速度快,质量好,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织布做衣纳鞋样样做的一丝不苟。金枝总觉得妹妹就这么在村里实在是憋屈。1977年听说恢复高考制度,金枝坚决鼓励妹妹报考,不再让她下地劳动。等报完名、通过政审、拿到复习资料,时间已所剩无几。她考的是文科,地理、历史和政治,背得东西多,虽说竭尽全力强闻博记,但仍然大雾里看天——迷迷糊糊。尽管数学只考分子式、合并与分解、一元一次方程和一元二次方程等简单题目,但毕竟好几年没有摸书本知识,再加上复习时间很短,连一个月都不到就匆忙上阵参加了考试。最后没有考上,转遭儿的人开始大树底下聊天——说风凉话。什么大姑娘家都快结婚抱孩子啦,还上么儿……大学!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上大学是我们抛土坷拉的人想的事?金枝鼓励玉叶:“你上高中时成绩那么好,赶过年你再考一次吧,不偷不抢,考不上不丢人。他们有的想考,还没有报名资格呢!”玉叶很不服气,但又不想再拖累姐姐。她说:“我一走,你既要顾婆家又要顾娘家,既要照顾小的,又要照顾老的。我怎么安心?再说,我也不小了,书本忘得差不多了,都还给老师了。”

听说玉叶不考了,本小队的小伙子们跃跃欲试,但有贼心没贼胆。明明知道玉叶姑娘不错,但就是嫌她家是绝户,怕以后上岳母家干重活,或怕同队人传舍头。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有个么儿别扭,弄得满城风雨。说婆家的小媳妇婶子络绎不绝,蹬破了玉叶家的门。当时农村姑娘的择偶标准:“一工二干三教员,实在没法儿才寻庄稼汉”。媒人们大多都有个准绳: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讲究个门当户对。玉叶有文化,得找个学问差不厘儿的或吃商品粮的呀!最后有个出嫁的邻家大姐给玉叶介绍了优屯村一个在煤矿挖煤的工人白伍,工资收入不错。玉叶在“谈话儿”时看见小伙子长得不错,只有初中文化,不善言辞,家庭条件一般。在几个姐姐的“别挑了,越挑眼都花了”的边鼓下,她就勉强同意了。

结婚后玉叶在优屯村务农,也经常回桃林村帮娘收柴禾和粮食。一年后他们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婆婆没有给好脸色,玉叶就去了丈夫煤矿上陪工。白天白伍下煤窑,她就在家相夫教女,当了家庭主妇。在家照看孩子、洗衣做饭的同时,还提心吊胆丈夫的安全。晚上缝缝补补,给孩子讲故事,孩子睡了,她就看书学习。白伍在街旁的路灯下看别人打牌下棋,有时也玩上几把。一家四口经济上虽然有些紧紧巴巴,但生活平静如水。孩子小不能出去工作,玉叶只能跟老公伸手要钱了。有一次她要俩闺女幼儿园学费,他的语气都不是很好。玉叶急着送孩子去幼儿园,也没理他。回来后,白伍还没走,临出门的时候跟玉叶说:“你算一下,每个月需要多少生活费,包括孩子的各种费用,以后每个月一次给清。”玉叶没吱声,心里酸酸的,看来伸手族确实不好当呀。这才刚刚开始花他的钱,就这样了,以后该怎么着呀?玉叶一边拖地一边难过,就算是保姆吧,也得给工资吧。不知道现在请一位做一切家务,外带辅导功课、接送孩子上下学、晚上讲古儿,启迪心灵的保姆得多少钱呀?每周是不是得有一天休息日吧?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节假日、休息日、永不能退休的工作就是当娘。人们都以为农村姑娘嫁给吃商品粮的男子是享清福,可又有谁知道玉叶的苦楚。白伍管钱管得很紧,给玉叶的生活费捉襟见肘。她要买件衣服,白伍说,你又不出门,穿那么好干嘛?她要买100多元的一套化妆品,白伍说,你见天儿围着锅台转,在脸上涂脂抹粉给谁看呀?她要给娘寄点东西,白伍说,你娘家那点财产都被老赖雨顺䞍受了,你孝敬再多,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在闺女上了幼儿园以后,玉叶坚决要出去工作。白伍搁不住玉叶多次要求只好答应,但是条件是家务活一样不能耽误。起初玉叶在矿上的招待所当服务员,领导看她有高中文凭,就让她管整个后勤所有业务的存货日记账。玉叶做的一丝不苟,把账项搞得日清月结,从未出过差错。孩子上学之后,玉叶晚上给孩子辅导功课,检查作业。老大佩服娘清新奇异的解题思路,成绩突飞猛进,年年是优秀学生,奖状贴满了当门的一面墙。老二乖巧善辩,机敏灵动,给小朋友讲起故事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玉叶还给两个闺女讲解《弟子规》、《三字经》和诗词等的字词字意、作者朝代和现实意义,孩子变得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尊老爱幼。邻舍背家也带着孩子慕名而来,向玉叶寻求答疑解惑,诚心请教育儿经。一传十十传百,玉叶教子有方的美名远扬,这极大地增强了她的求知信心。本来对玉叶来说,大学是一个神圣又遥远的殿堂,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大学梦,她所有的期望就是女儿能够昂首挺进梦寐以求的象牙塔之门。可是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自学考试的课本,向汉语言文学本科文凭进发。玉叶时不我待、如饥似渴地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引起不求上进只求无过的白伍的不安。不是嫌弃玉叶做家务不及时,就是埋怨她做饭忒清淡,偶尔没鱼无肉、清汤寡水在白伍那里也是十恶不赦的罪过。尽管她把家拾掇得一尘不染,在白伍的眼里,这都是应当应分的,没有么儿大不了的。

金枝结婚没有几年,公公就过世了。穷人埋的是人,富人埋的是钱。何况还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瞎子老头。花钱尽量省,但程序一个也不能少,因为在农村,这是要面子的事。经历停灵、吊唁、入殓、送门幡、殡葬等程序后,总算圆满完成丧事。真哭的人只有两个,那就是金枝和丰登。随着瞎子爹的离去,这个家似乎失去了灵魂。金枝娘也在住进雨顺家后院不到三年就去世了。金枝也如上述操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