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爷爷家,此时爷爷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奶奶在一旁不停的哭泣,一边哭一边骂,骂爷爷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也要跟着爷爷一起去,我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流,两老口共养育4个子女,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两人相伴到老,死后还要一起走……
爷爷走之前甚至都没有跟爸爸交代什么?也没有跟奶奶交代什么话,或许爷爷也觉得没什么好交代的吧。
这时候妈妈开始操心起爷爷的棺材,因为至始至终,爷爷生前没有为自己准备棺材,妈妈就张罗着去为爷爷准备棺材,在农村,一般60岁就要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于是妈妈又埋怨爸爸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要准备。
另外还要办出殡酒席,爸爸是长子,要请所有亲戚朋友过来为爷爷出殡,这些事一般都是妈妈张罗,因为爸爸不懂,爸爸也不擅长。
今天是周六,钱小悦给学校请了假,就说爷爷去世了。
很快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到了,村里的人也聚集在一起,帮着妈妈准备棺材,纸钱,寿衣,花圈,还有过世以后要去天堂住的房子……
村子里有专门的厨师,是为村子里红白喜事要办酒席的厨子,他们手艺不错,直到现在我还想念村里酒席的味道,这个厨子还有传承,比如爸爸传给儿子之类的,只是改革开放以后大家都去广东打工了,这个传承也就慢慢的淡了……
村里还有专门吹喇叭的村民,他们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传家之宝,村里村外只要有红白喜事都会叫上他们,吹的喇叭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来了,有送红毯的,有送花圈的……,妈妈每天都在忙忙碌碌,我看着那些一桌又一桌吃饭的亲朋好友还有村民,不禁感叹人世间的温暖,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团结的力量,别管平时吵吵闹闹,谁家有红白喜事,一般都是叫一下就到。
三天后就要准备出殡了,妈妈已经找村里专门风水师看过了墓地,就在村后面的山上,我们村里祖祖辈辈的人过世都埋在那个山上,村里风水师也是常年累月干这行,甚至祖祖辈辈也都是传承下来的。还有时辰也是风水师定好的出殡的时辰。
天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洗不净的纱。晨雾尚未散尽,湿漉漉地压在人们的眉梢上。
出殡的队伍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怕惊醒了爷爷的长梦。唢呐声忽然撕裂了清晨的寂静,那般尖利,凄楚,不成调子地往上蹿,刺得人耳膜发痛,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吹唢呐的人鼓起腮帮,额上青筋暴起,把那点悲声硬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
村子里八个汉子抬着厚重的柏木棺,步伐沉滞。棺木是爷爷过世那天妈妈去准备的,漆色乌沉,如今稳稳地压在儿孙们的肩头。
爸爸微低着头,眼睛看着脚下坑洼的土路,每一步都踩得极其慎重,仿佛肩上扛着的是整整一个世界,一个正在无声倾塌的世界。爷爷走后他就是整个家族的老大,后面跟着的叔叔,也都沉默着,只有粗重的喘息混在唢呐的间隙里。
我和妈妈跟在稍后,无声的眼泪流下了鼻角,没有哭声,只有奶奶和大姑姑小姑姑在哭,不是嚎啕,是一种更为压抑的、断续的呜咽和抽泣,像钝刀子割着人心。大姑姑小姑姑穿着素色衣裳,头发梳得却一丝不苟,她们互相搀扶着,眼泪顺着脸上深刻的皱纹横流,汇到下巴处,滴落在前襟上。奶奶大姑姑和小姑姑的哭声里有词,含混地念叨着“你好走了”、“放心去吧”之类的话,不知是说与爷爷听,还是彼此安慰。
纸钱被一把一把地扬起来,白蝴蝶似的在低空打着旋,又被风挟裹着,飘向路旁的沟渠、枯草堆。撒纸钱的是叔叔,爷爷生前说过,因为爸爸是过继的儿子,就是爷爷有一个哥哥,为村里打架去世了,爷爷把爸爸过继到他的名下,做他的儿子,这样叔叔才是爷爷的儿子,叔叔那年还是个少年,没结婚,脸上还带着点懵懂,动作却一丝不苟,每次扬起手臂都用了大力气,让那白色的圆圈飞得更高些、更远些。据说这是买路的钱,让逝去的亲人在去往另一世界的道上,走得顺畅些。
队伍最后,稀稀落落地跟着些乡邻。多是些村里的老人,袖着手,默默地走,脸上是种见惯了的、沉静的哀戚。他们不常交谈,偶尔交换一两句,声音也压得极低,随即又被唢呐声和哭声吞没。他们是我们这个村祖祖辈辈下来的村民,都是同一个祖宗下来的,据说我们村是一个妇女的带着7个儿子在我们村住下然后发展成现在有快1000户人家的村子,每年清明节全村都会给这个妇女上坟。这种都是爸爸妈妈挨家挨户请来的,本身便是一种送别,一种对世间又少了一个熟人的默然确认。
路不长,却仿佛走了很久。直到那新鲜的黄土坑出现在我们眼前,唢呐声猛地拔了一个更高的调,然后戛然而止。奶奶大姑姑小姑姑哭声在这一刻骤然放大,变得尖锐而绝望。棺木被粗大的绳索缓缓垂下,落入大地张开的口中。
黄土撒上去,噼啪作响,很快将那抹乌沉的颜色吞没。
村民和亲戚开始散去,脚步似乎比来时快了些。哀戚还在脸上,但生活的那根弦已经重新绷紧,拽着他们往回走。只剩下那座新起的坟茔,孤零零地立在那儿,伴着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枯树。
风吹过,将未烧尽的纸钱灰烬卷起,打着旋,飘向远处灰白的天际。
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我们都来看爷爷,看看他在天堂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