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的手在剧烈地颤抖，那片通体漆黑、结构完美的叶片，在他的掌心显得无比沉重。
冰冷的触感，却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十年。
他身后整个团队，几代航空人的心血，被奉为龙国材料学巅峰的杰作，在那个年轻人和那个黑色立方体面前，连当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三分钟。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将他毕生的骄傲与认知，击得粉碎。
他身后的团队成员们，早已面无人色，那个刚才还在检测数据的材料学家，此刻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不符合物理规律…”
所有的愤怒、不甘、质疑，在绝对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荒唐可笑。
王院士猛地抬起头，盯着江辰，眼神里只剩下茫然与一种被彻底颠覆后的虚无。
江辰迎着他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王老，‘天工’基地的存在，不是为了取代你们，而是为了龙国的未来。”
“‘烛龙’计划，也并非要摧毁龙国的科技根基，恰恰相反，它是要为龙国打下最坚实的地基。”
说完这句，江辰突然接到了一个通讯，他走到一旁，眉头紧锁，低声而快速地处理着某个紧急情况。
看着江辰那被巨大压力包裹的背影，王承恩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非在炫耀，他只是在用最快、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他没有时间了。
江辰结束通讯，转身走向主控室。
王承恩和他的团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脚步虚浮，像是走在梦里。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过去十年构建的世界的废墟上。
主控室深处，一间加密通讯室的门早已敞开，赵定国将军等在门口，神情肃穆。
江辰没有多言，直接在控制台上操作，一道加密线路被迅速接通。
巨大的全息屏幕亮起，最高首长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容出现在画面中。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精神恍惚的王承恩，都在瞬间挺直了腰板，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首长。”江辰汇报道。
首长平静地看着他，目光越过江辰，在王承恩那张写满冲击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早已洞悉了一切。
“‘烛龙’核心主体，将在七十二小时内正式完工，随时可以进行点火测试。”江辰开门见山。
这个消息，让王承恩的心脏再次重重一跳。
“当它点亮后，能源，将不再是限制我们的枷锁。”江辰继续说。
“但一个人的大脑，无法思考整个文明的未来。一座‘天工’基地，也承载不起整个龙国的腾飞。”
江辰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所以，首长，我恳请您批准一项在‘烛龙’计划之上的，一个全新的计划。”
屏幕那头的首长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反问道：“这个计划，需要王承恩院士他们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江辰看向王承恩，说出了那个即将改变历史的名字。
“‘火种’计划。”
“我将从我所掌握的科技数据库中，剥离出一部分‘降级’处理后的技术，它们依旧远超我们这个时代，但我们的工业体系和科研人才，在得到理论指导和材料支持后，有消化的可能性。”
“这些技术，包括新材料学、能源应用、信息技术、生物工程……”
“它们将被打包成一份份‘火种’，分发给我们国家最顶尖的实验室，交给像王院士这样，最值得信赖的科研工作者。”
江辰侧过身，直面已经完全呆住的王承恩。
“王院士的‘昆仑’项目，将是第一颗‘火种’的接收者。您手中的那枚叶片，仍然不算真正的赔礼。”
“真正的‘赔礼’，是让你们亲手造出定义下一个时代的空天引擎技术！”
整个通讯室，落针可闻。
赵定国的呼吸都停滞了，他骇然地看着江辰。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这个年轻人的格局，但现在才发现，自己看到的，依旧是冰山一角。
屏幕那头的最高首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仿佛在瞬息之间，已经看到了这场由江辰亲手点燃的科技革命，将在龙国大地上掀起何等波澜壮阔的未来。
“江辰，”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这个计划的风险是什么？”
“风险是，我们可能会在短期内，制造出我们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技术造物。”江辰坦诚道，“但更大的风险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当未来的危机降临时，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技术的消化需要多久？第一颗‘火种’，你期望王院士他们多久拿出成果？”首长的第二个问题更加尖锐。
“我不知道。”江辰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我只能提供理论和工具。但创造本身，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我期望他们能创造奇迹，但我必须为他们可能失败做好准备。”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王承恩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如果……如果我们有完整的技术资料和材料支持，半年，我们可以拿出第一台原型机！”
他的眼中，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那是一种被巨大目标刺激后，属于顶尖科学家的疯狂与自信。
首长看着王承恩眼中的光，又看回江辰。
“江辰，你需要什么？”
江辰的眼中，燃起了炽热的光。
“我需要龙国所有最智慧的大脑，从今天起，全部为了同一个目标，高速运转起来。”
“我要让我们龙国实现科技兴国！”
最高首长闭上眼睛，几秒后，再睁开时，所有的犹豫都已隐去，只剩下决断。
“准。”
通讯切断，屏幕暗了下去。
王承恩低头，看着手中那片完美的黑色叶片。
他忽然明白了。
江辰他是想用他那超越时代的科技激发龙国科学家们的研究欲和好胜心。
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应战。
“王老，”江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递过来一个闪烁着蓝色微光的存储设备，“这是‘昆仑’项目专属的‘火种’数据核心。里面包含了下一代可变循环冲压引擎的全部理论基础，以及超过三十种全新合金的原子结构图。”
王承恩颤抖着手接过，那小小的设备，比刚才的叶片还要沉重千百倍。
“王老。”江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们接下来不只是单纯的复制它，而是要以它为基础，在六个月内，建立起我们自己的理论体系，并制造出第一台，完全由我们龙国人自己研究出来并量产的引擎。”
“至于它的性能指标……”江辰顿了顿，“必须全面超越我给你的那片样品。”
王承恩猛然抬头，眼中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这和让一个原始人去手搓核弹有什么区别！
虽然从0到1已经十分艰难了，但从1.0到1.2会更加困难！
要在此前未接触过的情况下消化这些科技并实现进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