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战的硝烟刚刚在数字世界里散去，“天工”主控室内的气氛还未完全松弛。
江辰没有给予任何人喘息的时间，他直接转身，面对着赵定国。
“将军，我们赢了一场战役，但战争还远未结束。”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胜利后的喜悦。
“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战争。”
江辰抬手，在空中划过，主控室中央的巨大全息投影上，金融市场的K线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人体内部结构模型。
无数微小的光点，正沿着模拟的血管高速穿行。
“这是我提交的下一个计划，代号‘神农’。”
赵定国看着那震撼的画面，目光从一开始的疑惑，迅速转变为专注。
画面持续放大，进入到细胞层面。
那些光点，原来是一个个形态精密的微型机械。
它们精准地识别出形态异常的癌细胞，伸出微观级别的机械臂，对其进行物理性拆解，或是直接注入某种物质，诱导其凋亡。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对周围的健康细胞秋毫无犯。
“医疗纳米机器人。”
江辰解释道，“由‘天工’系统进行统一引导与控制，以‘烛龙’的能源进行驱动，理论上可以对人体进行细胞级的修复、对病毒进行精准的清除。”
他顿了顿，指向屏幕中那些被拆解的癌细胞。
“包括，所有种类的癌症。”
主控室里一片死寂。
赵定国屏住了呼吸。
他一生戎马，见过最先进的武器，指挥过最庞大的军队，但眼前的这一幕，却给了他一种完全不同的冲击。
“它有多成熟？”
赵定国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理论验证百分之百完成，动物实验阶段也已通过。”
江辰回答，“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人体临床试验。”
赵定国沉默了。
他知道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如果能够证实这个技术的可行性，那么就代表——人类从今以后就再也不用遭受病痛的折磨了。
“我需要最高授权。”
江辰的声音将赵定国的思绪拉回现实。
“不光是项目的授权，还有第一个试验目标的挑选权限。”
赵定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赵定国没有说太多废话，只是简短地汇报了情况，然后将通讯权限转交给了江辰。
江辰接过通讯器，将“神农”计划的核心理念与技术细节，言简意赅地进行了阐述。
通讯那头，长久的沉默之后，只传来一句话。
“授权批准。”
计划通过得比预想中更快。
当赵定国放下电话时，他的脸上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向江辰，问道：“第一个试验目标，你有人选了？”
江辰点了点头，调出了另一份档案。
档案上是一个面容清瘦、戴着老式黑框眼镜的老人。
“顾建章，龙国第一代核物理专家，‘东风’项目核心奠基人之一。”
赵定国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功勋卓著的科学家，语气中带着敬意。
“三个月前，他被确诊为胰腺癌晚期，所有医疗手段均已无效，生命体征正在快速衰退。”
江辰继续说道，“他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也最值得我们去拯救的人。”
用最尖端的技术，去拯救为这个国家付出一生的功臣。
这本身就是个信号——国家，没有忘记他们。
赵定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我立刻安排，将顾老接到最高等级的疗养院，配合你们的试验。”
“不。”
江辰却摇了摇头。
“顾老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任何长途转移的折腾。“
”治疗将在京城特护病房进行，我们在这里远程执行。”
他将顾建章的档案划开，旁边出现了另一个年轻人的资料。
“顾卫东，顾老的独子，龙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青年研究员。”
赵定国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皱起眉头，将这份资料与之前国安提交的“夜莺计划”报告进行比对。
很快，他在被渗透的目标名单里，找到了顾卫东的名字。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将计就计，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诱饵。”
江辰的目光落在顾卫东的档案上，语气平淡，“敌人想从情感上打垮我们的天才，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最好的机会。”
“一个为拯救父亲而心力交瘁、濒临崩溃的天才儿子，一个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跌入‘援手’陷阱的目标。”
“夜莺只有一人，其他不过都是为了掩护那个真正的夜莺，但要是有两个值得她出手的目标，她又是否会露出破绽呢？”
“我们要让‘夜莺’看到希望，让他们把一部分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顾卫东身上。”
赵定国的眼神变了，他看着江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他不仅要救人，还要诛心。
“我明白了。”
赵定国沉声说道，“我会让国安的人全力配合，为他们铺好路，确保鱼能咬钩。”
“不是咬钩。”
江辰嘴角勾起微微弧度，纠正道。
“而是让他们自己把整艘船，都开进我们的港口才对。”
京城，特护病房。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顾建章躺在病床上，身体枯瘦，呼吸微弱。
几天前，他已经被院方下达了病危通知。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顾卫东看到，走进来的并非医生或者护士，而是一位他熟悉的老将军——赵定国的秘书。
他的身后跟着几名陌生的医疗人员。
“顾研究员，奉赵将军和江辰同志的命令，我们是前来为顾老进行一次新技术的临床治疗。”
为首的军医对守在床边，神情憔悴的顾卫东说道。
顾卫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绝望和疲惫。
他看着这一群陌生人，声音沙哑地哀求道：“新技术？不……求求你们，别再折腾我爸了，让他……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他不是不信国家，只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次希望和失望，他再也承受不起父亲在临终前还要遭受无谓的痛苦。
军医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病床上的顾建章。
老人原本浑浊的双眼，在看到来人时，竟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认出了那位秘书，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用尽全身力气，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艰难地望向自己的儿子。
“卫东……听国家的安排。我这条老命……还能为国家做最后一次试验……值了。”
顾建章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江辰能够从中感受到对方临死前不想屈服于病痛的决心。
他想要作为一位战士，在接受他此生最后一个任务。
哪怕在最后一刻，他仍想为祖国做出一点贡献。
与此同时，“天工”基地，主控室内。
江辰和赵定国正通过巨大的全息屏幕，实时观看病房内传回的清晰画面，听着从高保真音响中传出的每一句对话。
当听到顾建章那句“值了”的时候，江辰看着屏幕上老人枯槁的手臂，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位为国家铸剑一生的老人，绝不能再承受哪怕一秒钟病痛的折磨！
准备工作迅速展开。
在病房现场，第一支装载着医疗纳米机器人的注射剂，被送到了病床前。
淡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
护士将针头刺入顾建章手臂干瘪的血管，然后缓缓将液体推入。
“天工”基地，主控室内。
江辰正通过屏幕远程监控纳米机器人的注射情况。
巨大的屏幕上，代表顾建章生命体征的各项数据曲线，正平稳地波动着。
而在另一块屏幕上，无数光点正通过血液循环，涌向他体内的病灶区域。
“纳米机器人已全部进入体内，开始执行预设指令。”
“天工”系统的提示音在主控室内响起。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主屏幕上，代表心率和血压的曲线，突然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跳动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主控室。
而在京城的特护病房内，监测身体状况的仪器也发出了同样尖锐的警报，所有医护人员脸色大变。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
“血压急剧下降！心率飙升后骤停！”
病房内的负责人冲着通讯器大喊：“快！准备肾上腺素！准备除颤！”
赵定国的身体瞬间紧绷，死死地盯着“天工”主控室大屏幕上那几乎要跌破底线的曲线。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