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的动作比他们都快，在那“嘶嘶”的声音响起时，他就已经从腰间扯下了面具戴好，动作无比娴熟，随后还帮陈罗生也整理了一下戴歪了一点儿的面具。
“操……这孙子玩儿阴的……”苏语的声音在面具里显得瓮声瓮气。
他缓了一会儿，这才看清，天花板上几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正“嘶嘶”地往外冒烟雾。
老吴从他那个帆布包里掏出个小巧的氧气瓶，拧开阀门，把管子塞进苏语的面具滤毒罐接口，“老四，快去找总闸！苏语，你打掩护！小陈，你跟在我旁边。”
四哥拎着撬棍，朝着服务器的方向冲了过去。
赛阎罗那电子音还在喋喋不休：“……恐惧的阈值，疼痛的极限，每一样都是绝妙的数据，你们的挣扎，将成为我艺术品上最华丽的点缀……”
那雌雄难辨的声音，让苏语一阵火大，“我点缀你大爷！”他随手抄起墙角一个灭火器，对着头顶的喇叭就砸了过去。“哐”的一声巨响，喇叭被砸得变了形，那声音也戛然而止，苏语只觉得，世界瞬间安静了。
四哥这时候，也顺利地找到了，嵌在墙里的电闸箱，抡起撬棍，“咣咣”两下，直接把整个闸箱的盖子给暴力砸烂了，然后又伸手进去，摸索着往下一拉。
整个地下室的备用电源，连带着那台还在发光的服务器，都灭了，通风口里的烟雾也停了，好了，这下不止安静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电！”老吴喊了一声，率先打出一道强光，又给苏语和四哥一人扔了一个。
三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交错。
“他跑了。”四哥用撬棍捅了捅那台已经黑屏的服务器，“这玩意儿只是个终端，主机不在这儿。”
“人应该没跑远。”陈罗生拽着老吴背上的背包带子，寸步不离的跟在老吴身后，他顺着交错的手电光，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柜，“所有的线路都通向那里，那后面，应该还有路。”
老吴走上前，拉了拉柜门，纹丝不动。于是从包里摸出一把手摇钻，对着锁芯的位置就钻了下去。一阵刺耳的电钻声过后，锁被破坏，柜门后面，是一扇伪装起来的暗门。
“这赛阎罗，属耗子的。”苏语啐了一口，跟着众人走进了暗门。“我看倒像是属兔子的，狡兔三窟嘛，抓他可没那么容易。”苏语看向说话的老吴，他突然发现，老吴对这个百目会也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门后的空间不大，像是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穿过通道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手术室。
墙上挂着各种苏语叫不出名字的手术刀，还有一些骨锯和缝合针，墙边一个不锈钢的推车上，摆满了贴着标签的玻璃瓶，里面泡着各种人体器官。
手术室的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手术台，手术台上空无一物，但从上面残留的暗褐色血迹来看，似乎在不久前还有“东西”躺在上面。
“人应该刚走。”老吴用手电照了照地面，哩哩啦啦一些血迹，散落在地砖的缝隙里，和房间的角落处。
苏语的目光，落在手术台旁边一个文件夹上，他走过去，捻出文件夹里几张泛黄的纸页。
“这是……”纸页的质感很特殊，上面用红色的字，写满了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还配着精细的人体经络和缝合位图。
“这就是《缝尸录》的残页。”陈罗生走了过来，他接过那几张残页，一张张地看下去，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怎么了？”苏语问。
“这上面的缝尸术，不太对劲。”陈罗生指着一张图谱，“你看这儿，‘七窍锁魂针’的手法，混了苗疆‘嫁衣蛊’的炼制法门，用女子的心头血浸泡缝尸线七七四十九天，再配合东北的出马仙的‘尸聘’术，让尸体能承载活人的部分魂魄……这……这简直，四不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愤怒：“百目会这帮人，把不同流派，不同体系的禁术，胡乱地搅在一起，根本不管什么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只追求效果快，狠，邪门儿……这简直……是对古术的一种亵渎！”
苏语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一件事：就是这帮孙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残忍，还要没底线。
他继续翻动着那个文件夹里的东西，除了这几张《缝尸录》的残页，还有一叠厚厚的打印文件。最上面的一张，标题是“福缘公司高端客户定制服务协议”。
苏语翻开协议，底下是一份长长的客户名单。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好几个在财经新闻上才能见到的名字，有地产大亨，有互联网新贵，有当红的明星，甚至还有一些最不应该出现在这上面的，某些机关里的大人物。
这上面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对应着一项“服务内容”。
“‘周金宝’：‘貔貅转运’，窃取商业对手气运。”
“‘李夫人’：‘婴灵还愿’，诅咒丈夫情妇流产。”
“‘赵先生’：‘血傀续命’，寻找八字相合者，代其承受车祸之灾。”
“‘李队长’：‘替身嫁祸’，为自己重病的妻子找替身，续命。”
……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苏语全身汗毛竖起，这就是赛阎罗口中的“生意”，这就是百目会敛财的手段。他们利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欲望，编织了一张巨网，这四九城里，尽是他们的大鱼。“这他妈的，还是黑白两道通吃啊！怪不得这帮孙子这么猖狂！”
陈罗生拿着《缝尸录》残页，凑到四哥旁边，指着上面的一幅图，他手指的位置，一根细如发丝的黑线，穿过人脑的某个区域，图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引魂丝，可窃三魂七魄之忆，如掌中观纹。”
四哥此刻站在陈罗生和苏语中间，看了看陈罗生递过来的《缝尸录》残页，皱着眉头又看了看苏语翻着的那些服务协议。
“原来如此，他们这四不像的邪术，是用来窃取死人的记忆的。”
“死人的记忆，有什么用？”老吴不解。
“那用处可大了，他们这些客户可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苏语还是脑子灵光，被四哥这么一点，瞬间就明白了关键的地方，“老吴你看啊，他们先是卖服务挣一笔钱，等他们的客户死了，再把这些大客户的尸体，用那个什么四不像的手法，挖走他们脑子里的秘密，拿着这些秘密，去敲诈勒索他们的家人，对手，合作伙伴……”
苏语咽了咽口水，“这他妈就是一条龙的产业链啊，从活着到死了，给你身上的价值全都榨干净了，分儿逼不剩，卧槽，怪不得，那鬼东西说恐惧是流量，死亡是生意呢！”
听了苏语一番解释，四哥和陈罗生连连点头，老吴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如此看来，他们几个人，根本不是百目会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