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事,彻底落定。
那颗悬在兄妹俩心头的大石,终于化作了脚下的坦途。
赵副主任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
第二天一早,当晨光刚刚穿透窗棂,为屋子里的尘埃镀上一层金边时,赵副主任的秘书就亲自登门了。
他带来的,是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
江辰接过,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分量。
他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打开,只是客气地将人送走。
关上门,江辰深吸一口气,将文件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上。
哗啦。
厚厚一大叠崭新的全国通用票据,散落开来,带着油墨的清新气息。粮票、布票、肉票、工业券……种类之繁多,数额之巨大,足以让这个年代的任何一个家庭疯狂。
而在票据的最上方,静静躺着一份文件。
白纸黑字,抬头是“红星农场调令”,下方盖着革委会鲜红夺目的印章,清晰地注明了江辰与江月兄妹二人的名字。
这,就是他们通往新生活的船票。
为了庆祝,也为了给即将远行的妹妹践行,江辰决定奢侈一回。
他心念一动,意识沉入随身空间。
一块足有三斤重,肥瘦层次分明、堪称艺术品的极品五花肉,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肉皮洁白,皮下的脂肪晶莹剔D,与下方鲜红的瘦肉形成了完美的五层纹理。
这是他积攒许久的珍藏,今天,它将成为这场小小庆典的主角。
自家的小厨房里,炊烟袅袅升起。
江辰挽起袖子,动作干净利落。
五花肉被切成匀称的方块,下入滚水焯烫,撇去浮沫。另起一口铁锅,少许底油,冰糖在锅中慢慢融化,从晶莹的白色变成焦糖的琥珀色,冒起细密的气泡。
“刺啦——!”
肉块下锅,与滚烫的糖色碰撞,瞬间发出一阵悦耳的爆鸣。
高温激发了猪油的香气,每一块肉的表面都在迅速地收缩,染上了一层诱人的金红色。
酱油、料酒、八角、桂皮、香叶……
各种调料依次加入,每一次添加,都让锅中的香气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醇厚。
最后,注入没过肉块的开水,盖上锅盖,转为小火慢炖。
时间,是这道菜最后的魔法。
起初,那香气还只是在小厨房里盘旋。
渐渐地,它变得不满足于这狭小的空间。它化作一只无形的手,从门缝挤出去,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出去,霸道,且不讲任何道理。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甜腻的酱香,形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味觉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四合院。
在前院,正在院里择菜的妇人,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停,鼻子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
“谁家啊?这是谁家炖肉了?”
“天爷!这得放了多少糖和酱油,香得人脑仁疼!”
院里正在泥地里打滚的孩子们,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他们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小狗似的耸动着鼻翼,循着香味的源头望去。
“哇……肉……”
一个年纪最小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要吃肉!妈,我要吃肉!”
这哭声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所有孩子的馋虫,哭嚎声此起彼伏,让本就躁动的院子更加混乱。
这股香气,馋哭了孩子,也像一把锋利的钩子,精准地勾起了院里那群“禽兽”们心中最阴暗的嫉妒与贪念。
“造孽啊!天杀的小畜生!”
贾张氏正躺在屋里哼哼唧唧,被这股味道一冲,猛地坐了起来。她冲到门口,一手叉腰,一手对着江辰家的方向虚点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可她的身体却很诚实,鼻子用力地翕动,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那让她抓狂的香气,喉头不断滚动,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
“这得是糟蹋了多少好东西!我们家棒梗都多久没见过肉星了!他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哪来的钱吃这个!”
中院。
三大爷阎埠贵正坐在窗边,拿着一本旧书假装看着。
他的心思,却全被那股味道牵走了。
他扶了扶老花镜,眼神飘向江辰家的方向,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嘴里酸溜溜地念叨起来。
“这味儿,这火候……啧啧,这一锅肉,少说也得两三斤。”
“现在的猪肉,七毛八一斤,这一下就得两块多钱。还有那糖,那酱油,那柴火……啧啧啧,太败家了!太不会过日子了!”
他算计的不是肉,而是自己没能占到的便宜。
那香气每钻入他鼻孔一分,他心里的不平衡就加重一分。
而真正的风暴,正在后院的一间小屋里酝酿。
易中海和聋老太太,这两个院里地位最高的“长辈”,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得知了确切的消息。
江辰兄妹不仅没被他们之前的小动作斗倒,反而因祸得福,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工作名额,换来了去南方“天堂”农场的调令。
去享福!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他们的心里。
浓郁的肉香在此刻飘来,更是火上浇油。
“砰!”
易中海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他却毫无所觉。
他那张素来以“正派”“威严”示人的老脸,此刻因为嫉妒而微微扭曲。
“这笔钱!这锅肉!来路绝对不正!”
他在聋老太太的房间里,压低了嗓子,声音却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一股子狠戾。
“没错!”
聋老太太坐在炕上,那双总是半睁半闭的浑浊老眼里,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毒辣。
她手中的拐杖一下下地点着地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父母的抚恤金能有几个钱?哪来这么多钱又吃肉,又走后门去南方?这里面肯定有天大的鬼!”
她和易中海对视一眼。
一个眼神,便交换了彼此心中最恶毒的想法。
空气中弥漫的肉香,仿佛成了催生他们阴谋的养料。
易中海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但其中的怨毒却浓得化不开。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让他们拍拍屁股走了,我们算什么?院里的人以后还怎么看我这个一大爷?”
“我们去街道办举报!”
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带着冰冷的寒意。
“就告他‘投机倒把’!生活腐化!这种罪名,在这个节骨眼上,够他喝一壶的!”
“在他走之前,必须把他彻底踩死,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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