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院门才开一条缝,林凡便像踩到毒蛇,噔噔连退三步,后背“砰”地撞上楚涵,险些把楚涵撞成滚地葫芦。
“师叔!”
楚涵一把扶住他,顺着目光望去,小脸瞬间褪尽血色。
院内一字排开,俱着青袍,袖口玄纹似浪。
为首那女子——赵清妍。
“操!”林凡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这疯女人阴魂不散!”
他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拼命,可脚下一动,整个人僵在门槛!
这哪是寻常家丁?
清一色炼气以上,胸口玄灵宗徽纹在夕照里亮得刺眼。
院中老槐树上,李浩、王石五花大绑,像两条晒干的咸鱼随风晃荡。
“呜呜……师叔就我们!”
李浩、王石两个倒霉蛋,看到自己师叔回来,哭泣地大声求救。
林凡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逃跑的念头刚冒头就被掐死。
楚涵攥紧他袖口,声音发颤:“师叔……玄灵宗怎么杀到咱们星云观来了?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百门会武时,楚涵利用乾坤镜大杀四方,其中不少玄灵宗弟子,被乾坤镜吞噬。
“最好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否则休想我再替你擦屁股!”
林凡冷声撂下一句,侧头斜睨,楚涵被他冰刀般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对面,赵清妍见林凡完好无损地踏进门来,眸中掠过一丝真切的讶色,旋即上前半步,唇角勾起讥诮:“林凡?命还真是硬,竟能从天澜宗活着爬回来。”
“我活着,你不该敲锣打鼓庆祝?”林凡嗤笑,懒洋洋地掸了掸袖口,“不然你摆这么大阵仗,岂不是白忙活?”
“你——!”赵清妍被呛得面颊飞霞,眸子几乎喷火,“臭道士,我让你再嘴硬!”
“锵!”长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她指尖发白,身形已欲扑出。
“住手。”
一道苍老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骤然落下。
赵清妍身形一滞,咬得唇瓣渗血,终究不甘地收剑退至一侧。
林凡眉峰陡蹙,循声望去;
玄灵宗弟子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一名黑袍曳地、银发似雪的老者缓步而出。
袍角无风自扬,每一步落下,地面微尘皆寂。
“这股气息……与天澜宗那老怪物竟不相上下!”
林凡瞳孔骤缩,只觉头皮炸麻,一股山岳般的威压隔空压来,逼得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赵清妍躬身抱拳,恭敬至极:“拜见吴峰长老!”
吴峰长老却连眼角都未赏她一分,银眉下的目光似寒刃,牢牢钉在林凡脸上。
“玄灵宗长老……”楚涵躲在林凡背后,嗓音发颤,“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林凡强撑着咧嘴,冲赵清妍嗤笑:“打不过就找大人?赵清妍,你臊不臊?”
“闭嘴!”赵清妍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一剑封了他的嘴。
林凡心里早把赵家祖宗十八代亲切问候了个遍,面上却梗着脖子硬撑。
吴峰长老抚须而笑,一步便似缩地成寸,已到林凡面前:“小友,怕是误会了。”
“误会?”林凡狐疑地挑眉,见对方并无动手之意,才小心翼翼道:“前辈……真不是替赵清妍来找我打架的?”
长老吴峰脸色古怪,心想他堂堂玄灵宗长老,竟被当成路边大白菜,一文不值?
他斜睨赵清妍,只见少女霞飞双颊,低头捏着裙角,恨不得把玉颈折进胸口。
赵清妍正庆幸逃过一劫,忽听一声炸雷般的厉喝:“还不给林小友赔礼!”
空气瞬间凝固。
赵清妍当场石化,美眸圆睁,樱唇半张,那副“我是不是幻听”的表情,堪称经典。
林凡也怔了片刻,随即嘴角疯狂上扬。
转瞬,他便恍然大悟。
好家伙,玄灵宗原来不是来找茬,是来求人的?
看着赵清妍憋屈到扭曲的小脸,林凡坏水直冒。
他踱步上前,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赵大小姐?”他故意拖长音调,尾音上挑,“你家长老发话了,还不快快过来给道爷——磕头赔礼?”
赵清妍耳根瞬间红得滴血,猛地抬头怒视。
林凡那张欠揍的笑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她气得指尖发抖,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她恨不能拔剑,把这厮戳成筛子!
吴峰的老脸沉得能滴水,眼角狠狠抽动。
若非此行另有图谋,他早就一掌把林凡拍成肉饼。
可大局当前,他只能把怒意嚼碎咽回肚里,嗓音像冰渣子滚过铁砧:
“赵清妍,老夫的话你聋了?照林小友说的做!”
赵清妍猛地抬头,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她才是玄灵宗弟子,天雷符的线索也是她第一时间呈报宗门,如今长老却胳膊肘往外拐,与外人联手折辱自己?
“嗯?”吴峰眸光骤寒,一缕化神威压无声掠出。
赵清妍呼吸一滞,双膝发软,脸色瞬间惨白,再不敢吐半个“不”字。
林凡看得直乐,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
只见赵清妍一步一步挪过来,鞋底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在地砖上磨出“呲啦”的火星;那双杏眼却淬了毒,恨不得把他活剥生吞。
待她近在咫尺,赵清妍猛地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切齿低语:“林凡,你别太得意!要是哪天落到我手里——”
话未尽,她指节捏得“喀啦”作响,杀机几乎凝成实质。
林凡挑眉,笑意潋滟,故意把脖颈伸得老长,指尖点点自己鞋尖,慢悠悠开口:“来,先给道爷规规矩矩磕一个。”
赵清妍眼里燃着两簇幽火。
让她跪林凡?比拿刀剜心还痛。
可吴峰的目光冷得像悬在头顶的剑!
不跪,她在玄灵宗便再难立足。
银牙几欲咬碎,她终是折了傲骨,缓缓弯膝。
就在双膝将触未触的一瞬,林凡忽然抬手:“行了!道爷原谅你,起来罢。”
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闷雷劈在赵清妍耳畔!
这恶人竟只是戏耍她?
她愕然抬头,却只看见林凡的背影,衣袂一掠,径直走向吴峰,连余光都未再赏她半分。
“前辈。”林凡拱手,语调温和,“我与赵姑娘本无死仇,就此揭过,如何?”
赵清妍心口蓦地一烫,却又立刻被怒火浇灭:臭道士,少在这儿装好人!
吴峰抚须而笑,眼底闪过一抹欣赏:“林小友胸襟豁达,既如此,此事便罢。”
林凡含笑不语,心下却雪亮:吴峰平白送这么大的人情,必有所图。
于是敛去笑意,正色道:“前辈纡尊降贵,总不会专为令弟子赔礼。敢问是晚辈哪里失了礼数,亦或——另有所求?”
吴峰微怔,随即朗声大笑,袖袍一荡:“小友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老夫便直说便是!”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顿:
“此番前来,正是为小友你!”
林凡心头一跳:天澜宗炼器之事做得极秘,玄灵宗竟能未卜先知?
眉峰紧蹙,他沉声问:“晚辈区区一介散修,何德何能,敢劳前辈兴师动众?还请明示。”
吴峰神情骤凝,望向林凡的目光多了几分审慎。
他勉强牵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作缓和气氛的虚饰:“实不相瞒,我家宗主昔年与你师父曾共历生死,交情过命。自他得知恩公尚有传人存世,便执意邀你一叙,别无他意。”
“玄灵宗宗主?”林凡眉峰微蹙,将信将疑。
他追随师父十余载,从未听老人提及这段渊源。
再者,堂堂一宗之主,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
“小友明鉴,”吴峰笑得满脸褶子堆叠,竟透出几分慈祥,“若非宗主亲口下令,老夫这把老骨头怎会轻易离宗?若空手而归,宗主怪罪下来,老夫这张老脸可就真没处搁喽。”
他佝偻着背,语气近乎央求,哪还有半点大长老威严,活脱脱一个被儿孙嫌弃的孤寡老头。
林凡心头微动。
从现身到现在,吴峰确实没露过杀机,甚至称得上体贴。
照理说,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倘若师父真与玄灵宗宗主有旧,走这一趟也无可厚非。
“好吧。”犹豫再三,林凡终是点头,“前辈话已至此,晚辈怎敢让您白跑?”
“小友深明大义!”吴峰激动得眼眶发红,一把攥住林凡手腕,拽着就往外走,“咱们这就起程!”
林凡尚在愣神,已被拖得踉跄两步,心里忽地冒出一丝“羊入虎口”的荒诞感——
错觉?
他下意识回头,却撞见赵清妍勾起的唇角,露出那抹冷笑阴寒刺骨,仿佛猎物已入陷阱。
咯噔!
林凡心头猛跳,猛地刹住脚步:“前辈,且慢!”
吴峰脚步一滞,侧过脸,笑意霎时敛去,眼底闪过不耐,眸光一寒:“怎么,小友想反悔?”
“我……”林凡喉咙发干,被那双骤然阴鸷的眼睛盯住,反悔的话竟堵在舌尖,半个字也吐不出。
眼下,如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他骑虎难下之际——
轰!
天地骤变,狂风怒卷,一道道刺目白光撕裂长空,化作人影轰然坠地,横拦在众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