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吓了一跳,“小姐,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好得很,刚喝了一肚子乳鸽汤这会能打死一头牛,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柳姨娘和我那个偏心爹马上就回来了,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把证据拿到手。”
画屏点点头不再多说,等到日落以后,两人换了身男装,拿着银票出了听雪院。
不想,两人刚走到福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紧接着,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搭着婆子的胳膊。
柳姨娘那张温婉柔顺的脸,出现在林姝视线里。
林姝的脚步顿住了,柳姨娘显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与阴霾,但随即就被那恰到好处的关切所掩盖。
“老爷,您看,是姝儿。”
车厢里传来一声略显疲惫的男声,林振威沉着脸,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林姝,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语气疏离,“穿成这样干什么去?”
林姝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女儿闲来无事,想出去逛逛。”
不等林振威说什么,一旁柳姨娘立马接话道:“姝儿,都这个时辰了怎能随意到处乱跑呢?瞧你这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若再累出个好歹,可让你父亲如何是好?”
林振威本就因林姝要外出而有些不悦,听了柳姨娘这番话故意挑唆的话,脸色更是沉了下去。
“你柳姨娘说得对!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成日里往外跑,像什么样子?府里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并非乱跑,只是整日闷在家里,想去透透气罢了。”林姝试图解释,刚刚侯夫人是派人来了的,但她拒绝了。
“透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思己过,在院中静养,还有心思去闲逛?我丞相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林振威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怒意,显然萧老夫人中毒一事,他是知道的。
林姝中了慢性毒一事,也是知道的。
“老爷,您别动气,仔细伤了身子。”柳姨娘连忙上前,轻轻拍着林振威的后背,柔声劝道,“姝儿只是觉得外面好玩罢了,她这般打扮,也是不想让别人认出她来啊,于她的名声无碍的。”
这话明着是劝解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果然,林振威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指着林姝,气得手都在发抖:“名声?她还有什么名声!先是谋害未来祖母的嫌疑,现在又是不知检点,大晚上往外跑,我林振威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林姝的心,一瞬间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看着他身边那个一脸担忧,眼底却藏着得意的女人,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她被人下毒,险些丧命,他这个做父亲的不闻不问。
她查出真相,洗清嫌疑,他这个做父亲的视而不见。
如今,他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只听了枕边人几句挑拨,就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她。
“父亲说得是。”林姝忽然笑了,她抬起头,直视着林振威的眼睛,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女儿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反正您也从未指望过我。”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林振威被她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气得眼前发黑。
“老爷,您消消气,姝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年龄还小,不懂“”柳姨娘还在一旁假惺惺地劝慰。
“够了!”林振多余一个字都不听,打断了柳姨娘的话,威厉声喝道,“来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把大小姐带回听雪院,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给我看死了!”
“是,老爷。”
林姝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再看林振威一眼,只是在被婆子请着转身的时候,目光冷冷地扫过柳姨娘。
柳姨娘迎着她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胜利者的微笑。
听雪院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小姐。”画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怎么办啊?老爷他怎么能这样……”
林姝站在院子中央,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冰。
她慢慢摊开手,看着掌心那块从春风楼得来的木牌,又摸了摸怀里那滚烫的银票。
万事俱备,却被堵死在了家门口。
“哭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能关我一时,还能关我一辈子不成?”
她拉着画屏回到屋里,将房门关好。
“画屏,现在只能靠你了。”林姝从怀里掏出那叠银票和木牌,塞到画屏手里,“你听着,想办法从后墙翻出去,拿着这个去春风楼,找到一个蒙着紫色面纱的女人,告诉她,我要买柳姨娘的一切消息,这是十万两银票。”
画屏捧着那叠沉甸甸的银票,手都在抖,“小姐,奴婢、奴婢怕……”
“别怕。”林姝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是我身边唯一能信的人了,画屏,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次了。”
画屏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用力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事情办好!”
她将银票和木牌贴身藏好,借着夜色,悄悄摸向院子后墙。
然而,她刚一靠近墙根,两个黑影便从暗处闪了出来,像两尊门神,挡住了她的去路。
“什么人!”
画屏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院门口的两个婆子听到动静,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看到画屏,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
“哟,这是要去哪儿啊?想学人飞檐走壁?”
“大小姐的丫鬟,果然也一样不懂规矩。”
画屏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退回了屋里,一把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小姐,不行,外面全是他们的人,后墙也有人守着!”
林姝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院子里,那几个婆子和家丁的身影清晰可见,将小小的听雪院围得如铁桶一般。
柳姨娘,这是要将她彻底困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