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董事们，此刻像一群被赦免的囚犯，仓皇逃离，甚至不敢回头再看苏晴一眼。
周易无声地收拾着文件，低声对陆九渊报告：“王董和李总监的电子辞呈已经发到公司邮箱。其余几位……”
“不必理会。”陆九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站起身，越过长长的会议桌，走向苏晴。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三人，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无声屠杀的硝烟味。
陆九渊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苏晴完全笼罩。
他一言不发，从她手中抽走了平板。
他的手指在那些董事们的资料上快速划过。
他看得漫不经心，最后，手指停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上。
“彻底删除”。
苏晴一顿。
“我从不做依赖把柄的生意。”陆九渊将平板还给她，“用这种东西赢一次，是奇袭。用第二次，就是无能。”
那句“无能”，比任何话语都更刺耳。
苏晴迎上他的视线，那双传说中没有感情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翻涌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欣赏。
心跳猛地一空。
她移开目光，压下喉咙的干涩：“我只为确保项目通过。”
“我知道。”陆九渊的视线落在她紧握的平板上，“云顶天阙，现在归你。人、财、物，全部开放权限。”
这是陆氏集团从未有过的授权。
他看着她：“去吧，让我看看你的上限在哪。”
苏晴的手指松开。
她点头：“好。”
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她转身离开，背影笔直。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陆九渊才转向周易，声音冷了下来：“备机，飞栖云市。”
周易愣住：“陆总，您亲自过去？”
陆九渊瞥他一眼：“段宏在栖云市，这个人，很危险，只有我能谈。”
周易立刻噤声，不再多问一个字。
他明白了，老板不是去监工，而是去拆另一颗更硬的炸弹。
苏小姐在明处冲锋，而老板，选择在暗处为她扫清真正的障碍。
……
三小时后，航班降落在栖云市。
空气咸湿，带着南方独有的温润。
苏晴没去酒店，直接打车奔赴市规划局。
“云顶天阙”的前身“观澜酒店”，曾是这座滨海城市的骄傲，如今却成了政府的心病。
规划局的吴局长接待了她，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客气，但疏离。
“苏总，陆氏的实力我们信得过。”吴局长翻了翻初步方案，推了推眼镜，“但栖云市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高楼。我们更希望看到的，是能与城市记忆共生的东西。”
他以开会为由，礼貌地结束了谈话。
出租车上，苏晴靠着车窗，脑中反复咀嚼着那句官方辞令。
“与城市记忆共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酒店，她将自己摔进大床，她强迫自己冷静，在脑中调出系统界面。
【目标：获得栖云市规划局对‘云顶天阙’项目的官方许可。】
【分析中……】
【关键人物‘吴局长’决策因子分析：近期三十次公开讲话，高频词关联——‘绿色’（41次），‘低碳’（32次），‘文旅融合’（27次），‘存量改造’（19次）。】
【当前方案预估成功率：15%。】
数据流在眼前划过，没有答案，只有一堆冰冷的关键词。
苏晴猛地坐起。
她懂了。
所有开发商都在做加法，比谁的楼更高，谁的设计更炫。
但栖云市已经不堪重负。
吴局长要的不是“增加”，而是“归还”。
那么，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
不做加法，做减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新方案逻辑框架生成：以‘拆除’为核心，进行生态修复与文化重塑。】
【方案模拟成功率演算中……92%。】
看到那个数字，苏晴眼底迸出惊人的光亮。
就是它！
第二天一早，苏晴再次出现在吴局长的办公室，将一份只有两页纸的概要放在他桌上。
标题：《破·立》。
“吴局长，我们不建了。”
吴局长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诧异地看着她。
苏晴的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云顶天阙，我们决定拆掉它。”
“拆？”吴局长眉心瞬间拧紧，语气里透出被戏耍的恼怒，“苏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拆了再盖个新的？换汤不换药！”
“不。”苏晴摇头，“是彻底地拆，但不是粗暴地毁掉。”
她将概要推过去：“云顶天阙占据了最好的海岸线，但它庞大的体量本身就是一种生态破坏。我们的方案是，拆除酒店80%的主体建筑。”
“拆出来的土地，我们投入十亿，恢复成一片原生态的滨海湿地公园，永久免费对市民开放。”
“只保留最有价值的裙楼，改造为一座小体量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承载这座城市的记忆。”
“至于盈利，我们会在远离海岸线的后方山坡，点缀式地建造一批融入环境的低密度度假屋。卖点不再是奢华，而是栖云市最珍贵的阳光、沙滩与生态。”
吴局长脸上的恼怒，一寸寸变为震惊。
他拿起那份薄薄的方案。
以退为进，以拆为建！
这个方案，精准地踩在了整个栖云市政府最核心的诉求上！
许久，他长出一口气，看苏晴的眼神彻底变了，从审视变成了激赏。
“苏总，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太有远见了！”他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意，“原则上，我个人百分之百支持。但这里面，有一个神仙都绕不过去的坎。”
“观澜酒店的设计者，段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