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
吴局长吐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复杂，既有对天才的敬佩，又有对怪人的无奈。
“他是‘云顶天阙’的灵魂。当年这栋建筑，从设计图到每一块砖瓦的选用，都由他一手敲定。
他是我们栖云市请来的神，但也请来了一尊大佛。”
吴局长叹了口气，“云顶天阙的设计版权，至今还在他手里。
“任何超过20%结构改动的方案，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这些年，不是没有开发商想动这块地，但都在段宏那里吃了闭门羹。”
“他是个纯粹的艺术家，也是个纯粹的疯子。他把‘云顶天阙’当成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苏晴回到酒店，房间里还留着早晨离开时的清冷。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栖云市的夜景在她脚下铺开，像一片沉默的星海。
吴局长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一个疯子艺术家，一个版权的守护神。
【任务更新：说服‘观澜酒店’原设计师段宏，同意《破·立》改造方案。】
【目标人物分析：段宏。】
【职业：顶尖建筑设计师。】
【社会评价：性格孤僻，恃才傲物，极难沟通。】
【系统深度扫描……关联信息匹配……】
【发现高权重情感事件：二十五年前，其设计伙伴兼恋人‘林晚’，携设计稿叛逃至竞争对手公司，致其心血毁于一旦。】
【事件后果分析：引发严重情感创伤，形成认知扭曲。核心表现为对特定女性群体的仇视，目标锁定：年轻、貌美、有才华的女性建筑设计师。】
【行为模式预测：筛选目标->发出邀请->‘戏服’测试->精神PUA ->身体占有->摧毁抛弃。】
脑海中，冰冷的数据流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
原来吴局长口中的“疯子”，背后是如此不堪的真相。
这不是商业谈判，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而他，就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猎人。
【综合评估，与目标人物直接沟通，方案通过率：1.2%。】
比面对整个董事会时，还要低得令人绝望的概率。
苏晴的指尖有些发冷。
她下意识想到了陆九渊，想到了可以动用他给予的资源。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这是她的战场，她的考验。她不能事事都依赖那个男人。
她唇角微微上扬。
1.2%？
那是因为，以前的猎物，都不知道自己是猎物。
而她，知道了。
她打开电脑，没有试图通过任何官方渠道联系，而是直接侵入了段宏工作室的内部服务器。
十分钟后，她找到了段宏的私人邮箱。
邮件只写了一句话。
“我是陆氏集团的苏晴，我想和你谈谈‘云顶天阙’的死亡与新生。”
没有多余的敬语，也没有冗长的项目介绍。
对付一个自诩为神的疯子，你不能跪着求见，必须站在他对面，让他看到你的脸。
回信来得异常地快，只有两个字：“地址。”
发信人不是段宏，是一个标注为“助理”的邮箱。
苏晴将酒店地址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门外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看上去年纪不大，眼神却像一潭死水。
“苏小姐，我是段先生的助理。”她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段先生今晚七点，在‘静水轩’设宴，为您接风。”
“静水轩”是栖云市最顶级，也最私密的餐厅。
“好。”苏晴点头。
女助理却没动，而是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递了过来。
“这是段先生的一点心意。”她的声音毫无波澜，“段先生说，他喜欢有诚意的合作伙伴。希望苏小姐能穿着它赴宴。”
苏晴接过盒子，入手微沉。
女助理的任务似乎已经完成，她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苏晴关上门，将礼盒放在茶几上。
她有一种预感，这盒子里装的，就是这场鸿门宴的真正开场。
打开盒盖，一层柔软的丝绒下，静静躺着一条裙子。
不是现代的礼服，而是一件款式极为复古的暗红色丝绒长裙。
裙子的设计很大胆，深V的领口几乎要开到胃部，后背完全裸露，只靠几根细细的带子交叉固定。
裙摆很高，能轻易露出大半截腿。
款式老旧，却性感得触目惊心。
这根本不是一件赴宴的礼服，更像是一件为某个特定场景准备的……道具。
【叮——检测到关键道具：‘戏服’。】
【历史数据匹配：此款裙装为二十五年前‘林晚’叛逃当晚所穿。】
【警告：对方狩猎行为已启动。穿上此裙装，将默认接受对方制定的游戏规则。后续发生性骚扰、精神控制等恶性事件概率：98%。】
“游戏规则”？
苏晴看着那条裙子。
原来如此。
他不是要见一个合作伙伴，而是要见一个穿着旧情人衣服的替身。
他想看的不是她的方案，而是她屈服于他规则下的样子。
所有被他“狩猎”的女性，大概都是从穿上这件衣服开始，一步步掉进深渊的。
拒绝，意味着连谈判桌都上不去，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
穿上，意味着将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任人宰割。
这是一个死局。
苏晴拿起那条裙子，丝绒的触感冰冷又滑腻，像毒蛇的皮肤。
她走到镜子前，将裙子在身前比了一下。
镜中的女人，面容冷艳，眼神清冽，与这条裙子所代表的屈辱和献祭格格不入。
她忽然笑了。
笑意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冰冷。
段宏想看一场戏。
一场他扮演上帝，而她是献祭羔羊的戏。
他以为他递过来的是剧本，是枷锁。
但他不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改写剧本。
苏晴将那条红裙子随手丢在沙发上，重新坐回电脑前。
系统给出的信息只是一个引子，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她将目标锁定在了二十五年前栖云市的各大新闻媒体和建筑设计论坛的陈年旧帖。
“天才设计师段宏……”
“云顶天阙……世纪之作……”
“新锐女设计师林晚……”
林晚！
系统提示的名字出现了。
苏晴以此为关键词，重新构建搜索路径。
很快，一篇来自当年某个建筑设计BBS的帖子被她挖了出来。
发帖人是匿名，标题是《扒一扒设计圈那点破事，天才的陨落与蛇蝎美人的背叛》。
帖子用词刻薄，详细描述了段宏和林晚如何从设计学院的神仙眷侣，到共同创业，再到林晚带着他们共同的心血——“云顶天阙”的核心设计稿，跳槽到了对家公司。
帖子里，还附着一张偷拍的黑白照片。
照片很模糊，但能看清一个眉眼温婉的年轻女人，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相谈甚欢。
那个女人，和镜子里的苏晴，竟然有七分相似。
难怪！
段宏第一眼看到她的资料时，恐怕就已经将她视作了猎物。
苏晴关掉帖子，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她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苏晴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宁宁，帮我个忙。”苏晴开门见山。
“说。”
“我需要一套衣服，还有全套的妆发造型。要快。”苏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地描述，“我要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小时后，当苏晴再次看向镜子时，里面的那个人，已经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她没有穿那条屈辱的红裙。
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里面是简单的真丝衬衫。
头发被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脸上是顶尖化妆师宁宁的杰作，眉形被修饰得更加温婉，眼角微微下垂，唇色是柔和的豆沙色。
凌厉感被完全隐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害的温柔。
镜中的人，不再是苏晴。
而是那个二十五年前，活在段宏记忆里的‘林晚’。
甚至比照片上，更像。
苏晴看着镜中这张酷似“白月光”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段宏，你不是想见鬼吗？
你不是想在替身身上，重温你那点可悲的爱恨情仇吗？
好啊。
我来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鬼魂真的从地狱归来，她要的，可就不是你的爱了。
她要的，是你的命。